王雪萍虽然也是山渠县四邻村的女人,没读过什么书,但这些年偶尔跟姜若望出过村,进过城,还跟那些城里们所谓的老板打过交道。她两个女儿都是在城里的医院生出来的,生娃的时候还能顺便把临床女人的身份背景,工作细节打听清楚,就连人家一个月赚多少钱她都知道。
要是换成现在,是个妥妥的社交达人。
她很能干,也很有危机意识,怕发达了的姜若望不要自己,对他看得很紧。一来二去,她有些摸清楚了丈夫到底是做哪门子的生意。王雪萍的眼界并没有那么高,人生无非就是吃饭睡觉生娃操持家务。只要男人靠得住,会赚钱,还对她不离不弃,她认为日子就能过。
至于钱怎么来的,她只是隐约有些顾虑,却并没有在姜家任何一个人面前张口说些什么。
她的嘴很牢,这是姜若望最喜欢她一点。
今年过年的时候,姜若望大大咧咧把家里的小汽车,电冰箱,电视机显摆了一遍,王雪萍也没说什么。毕竟姜若望带去王家的礼物也多。她爸妈身体不好,妈妈秦秀莲生了她之后就子宫脱垂,无法再生育,爸爸王勤德没想过再生一个续香火,就指望独女过得好。
见她嫁人生女,日子眼见得好起来,王家老两口挺满意。
姜若望雪地求子的事情穿到岳父岳母耳朵里的时候,王德勤还夸女婿:“是个疼人的,我果然没看错他。雪萍这妮子啊,嫁了个好女婿!”
秦秀莲虽然不说话,但喜气洋洋把热气腾腾的蒸腊肉端上了桌。
王雪萍总觉得姜若望这一次的做法太过出风头,总像憋着点什么大招一样。
果然,等到他招徕了四邻村里那么小姑娘小伙子开车去江华市的时候,王雪萍隐隐约约有了不祥的预感。
她以“雪地求子”,自己不在怎么生孩子为理由,一个人带着两个女儿就悄悄买了火车票去江华市。姜若望的那一大村子里的人开的是货车,夙兴夜寐的,花了30多个小时才从山渠县开到了江华。
而王雪萍早已轻装上阵,从县城里去市里的火车站折腾了半天,再坐了个火车卧铺去了江华市。她曾经这样来来回回去看过姜若望好多次,这一次带上两个女儿,她打算以女儿上学的名义让姜若望把她们母女三人留下来。
他做的又是那种生意,王雪萍若是不在他身边,还不知道会出什么幺蛾子呢。
就说他身边的那个长相美艳,走起路来腰都比别人长一截的金姐,她就不信这女人对姜若望没点啥想法。
她的男人长得高大英俊,又有钱多金,必然是个香饽饽。
王雪萍揣着如此多复杂的心事,终于提前来到了江华市。
她摸去了十二钗会所,发现会所并没有开张。估计姜若望还在路上。
她领着两个孩子去吃了饭,又张罗她们在一家还算干净的宾馆住下,宾馆的窗户打开就能看见十二钗的大门,到时候那么多人那么大的动静,她一眼就能望见。
她从第二天的早上天蒙蒙亮就开始等,两个孩子吵着要出去玩。王雪萍想了想反正也没事,那就领着孩子去附近的公园溜达溜达。
没想到的是,刚好她们在公园的里面,遇见了在公园门口合影的年轻男女们。
那些女孩们一个个青春洋溢,虽然身上不及她穿得体面,但胜在年轻,每个人的脸上嫩得掐得出水。比起江华市的本地女孩来,她们各个皮肤白皙,眉眼端正,让人眼前的亮度能翻出好几叠浪花去。
姜盼刚想叫出声,王雪萍赶紧拉了她一把,给两女娃买了一份棉花糖,让她们撕着吃。接着王雪萍冷眼旁观,发现人群中最出挑的姜辛束,她脱了外套,里面是一件掐腰的针织坎肩,短了一截,但正好把纤细的腰身显露了出来。
王雪萍生了两个孩子。她十八岁嫁给姜若望,今年快二十九了。年轻的时候也是四邻村数一数二的大美人,可岁月就是这样,越蹉跎越会摆在明面上。她这几年也不操持家务了,就专心带孩子,姜若望也没紧着她吃喝,导致王雪萍生完第二个女儿姜盼之后,人丰腴起来。最让她有些自卑的就是自己的腰,已经松松垮垮到两尺五寸了,腰上还有巨大的生产留下的妊娠纹。每次和姜若望行房的时候,姜若望的眼睛都直看她胸部以上的位置,一床被子盖住两个人,摩挲着就来事儿,主打一个眼不见为净。
这样的“任务般”的夫妻生活,导致她好些年没有动静了。
王雪萍很苦恼,这股消极情绪具现化之后,变成了她的一根刺,像骨头一样从心里脑里血液里长出来,所有靠近姜若望的女人,尤其是年轻、漂亮、好生养的女人,王雪萍那根骨刺就会随时随地出警。
她盯上了姜辛束。
果不其然,当天晚上的车库里,她直接在车库里把姜若望和姜辛束的丑事逮个正着。她就知道,这个嫁过一次人的小娼妇果然是为了勾引自己男人来的。不要脸!
为了这一次“预谋已久”的抓奸,王雪萍甚至带上了两个姑娘。她决定要孩子们也看看,似乎给孩子提前储备仇恨,姜若望就会收敛自己的行为。她把骨刺一分为三,主心骨依旧在自己体内,剩下的两根,一根给了大女儿姜贺,一根给了二女儿姜盼。
所以当姜辛束仗着被姜若望看上,死活不去接待客人的时候,王雪萍又觉得不对劲了。她想了想,把十二金钗食物、酒水、各种酒店用品进货的活儿揽在了自己身上。她没有兄弟姐妹,这些活计全靠她跟着之前的一个主管学的。拿一本小本本,进出,入账,各项开支,都记下来。
每天早晚清点库房,查漏补缺,按时补货,把快过期的用品早点用完。
王雪萍跟着主管学了一个月,并没有因为自己是姜若望的老婆就颐指气使。相反她挺虚心的。她觉得自己能帮姜若望干活,在床上他们越来越远,但在事业上他们越来越近。她只要他离不开自己,她只想自己有用,生孩子,或者赚钱,她总得靠一边儿。
但今天晚上的巡逻查检,可让她发现了不同寻常的端倪。
姜若望把那个小娼妇安排到了厨房去做苦力。
洗盘子。
江华这边的天气比山渠县暖和,还没有谷雨就已经穿了单衣。
姜辛束穿着件灰不溜丢带着粉色碎花的褂子,外头套了个围裙,勒出她细细的腰肢。
王雪萍早上看见了,拧着眉离开。
晚上的时候,她不见了姜辛束,却见到清理垃圾的师傅拖动着两个硕大的垃圾箱缓缓离开。不多时,垃圾箱里传来呕吐的声音,师傅上前扒拉了那几袋覆盖在表面的垃圾,定睛一看,好家伙,姜辛束躲在垃圾桶里,企图用这种方式逃出去。但不知道为什么,她被恶心的气味熏吐了,就在离开这里最后一扇门的时候,功亏一篑。
食物过期发酵的气味、呕吐的气味、隔夜饭馊味,把在场的几个人薰了个劈头盖脸。
王雪萍把姜辛束提溜到了浴室,眼睛下意识瞥了一下她的小腹,突然意识到了一个可能性。
这小娼妇,她不会有了吧?
所以她定了定神,故作大方地说道:“洗干净,我带你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