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晴天霹雳
姜津津2024-10-02 20:283,056

  江华市的娱乐产业初露端倪,附近的配套设施已经有了。

  比如不标注店名的成人用品商店。

  比如一些打着“专治疑难杂症”的小诊所。

  那栋华丽的大厦四周,遍布着这些低矮的平房。它们开在背阴处,用形形色色的灯光暗示着不同的营生。十二金钗吃肉,他们也顺便喝点汤。

  王雪萍领着洗干净换了一身粗布衣服的姜辛束从收垃圾通道离开了十二金钗所在的大厦,快步走到了这条巷子中。

  时值深夜。

  一般的街巷早已落锁休息,而这条街巷依旧灯影瞳瞳。

  不是那种很明亮的灯光,而是混沌的,朦胧的,浑浑噩噩的。

  王雪萍拉着姜辛束走在这条街道上的时候,姜辛束还想向四处张望,王雪萍把她的头压低,“别看了。小心被人认出来。”

  “那个收拾垃圾的师傅会不会出卖我们?”

  “什么你们我们?只有你,不会有我。”王雪萍在姜辛束身上拧了一下,似发泄愤怒,又似讨厌她把自己和她相提并论。

  她是头婚就嫁了个会赚钱又孝顺的好男人的,而这个水蛇腰的姜辛束,则是个克夫的寡妇。家里跑码头做点排挡生意的,赚几个辛苦钱,大哥又是个瘸子不会生育,他们这样的家世,哪里配和自己称“我们”?

  姜辛束加快了脚步,想从王雪萍身边跑开。

  王雪萍早已防着她,攥紧她的手腕,将她拖到一家还没打烊的店铺前。

  这间店铺和别的粉色暖黄色的灯光不一样,最顶上是一盏白炽灯,门口架着一张长桌子,桌子像古时候典当行业的柜台,上高下沉,来人站在桌子旁,只能看见老板的头顶。

  桌子的后面则拉了一块脏兮兮的白帘布,隐约能看见里面有张单人床。桌子旁边有个三层的小推车,第一层放着一些酒精棉片和扔在铁盘里的废弃注射器以及胶皮手套。除此之外,刺鼻的消毒水的味道也在暗暗昭示着,这像个私人小诊所。

  老板听见脚步声,抬起了头。他约莫四十来岁,胡茬胡乱横亘在下巴处,青黑一片。戴一副厚底眼镜,看人的时候喜欢用镜片的上方从下至上瞧着人,好像要瞧出每个人心底最不堪的秘密。

  “来一副。”王雪萍啥也没说,直接交钱。

  她既然没有对姜辛束说这是什么地方,也没有说要买什么药。

  老板收了钱,看看她和姜辛束,最后把目光在姜辛束面上扫了一眼,明显露出几分惊艳之色。

  “快点啊老板。”王雪萍很不满。她从这个老板的目光里,也看到了自家老公姜若望一眼的眼神。

  那是一种男人对女人不怀好意的垂涎之色。

  只是姜若望藏得更深,唯有他的枕边人王雪萍能一眼看穿。

  而这个藏在巷子里的江湖游医,连床单、布帘、甚至身上的白大褂、眼镜片,都是脏不溜丢油腻腻的,他像只阴暗深处的老鼠,一眼就能看穿想要寻觅鲜肉的动机。

  中年老板慢吞吞地去里间找了药。

  姜辛束听见他趿拉拖鞋的声音,拉开抽屉的声音,哗啦啦找零钱的声音,最后是吧嗒吧嗒不紧不慢走回来的声音。

  “现在喝还是回去喝?”老板看着姜辛束,意有所指地问了一句。

  姜辛束往后瑟缩了一下,觉得这一切都来得莫名其妙,但仿佛又跟自己相关。

  “现在喝。”王雪萍握紧拳头,没来由眼皮跳了跳。她往后看向十二金钗的方向,高楼大厦里依旧灯火通明,也没有从那个方向追过来的人。她决定先斩后奏。

  中年老板递过来一包用黄纸包着的药粉。看起来轻飘飘的,王雪萍拿起来的时候犹如万钧。

  她又瞥了一眼老板将递而未递过来的零钱,斥他:“不要找零了,你帮我把药给她灌下去。”

  姜辛束在两人说话间就已经做好了要往外跑的准备,她意识到了些什么,但又不那么确认。王雪萍之前要带她走的话语,让她产生了希望。可此刻对方的恶意让她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

  姜辛束啊姜辛束,你傻不傻?她怒骂自己。

  已经上过一次当了,你怎么还敢相信别人?

  “愣着干什么?帮忙啊!”王雪萍喊了一句老板。

  两人之间没有任何的客套,王雪萍对这个小诊所的老板颐指气使,就好像历经过很多遍。

  她知道这老板贪财好色,专门在这个风月巷子里帮沦落风尘的女人们看看妇科病,有时候寂寞得慌,还让女人用身体抵扣医药费。

  各种消炎药、打胎药、下红药、宫寒药……他这边应有尽有。

  一来二去,帮忙喂药也成为了一种生意场所额外的服务。

  老板驾轻就熟,迅速把姜辛束拖到里间的病床上,顺势按着她纤细的腰,还向上揩了把油,摸到了她柔嫩饱满的一处。姜辛束被恶心坏了,身体却被面前的两个人控制住了。双腿被男人脏兮兮的膝盖顶开,双手被王雪萍从另一头按在床头。姜辛束下半身被臭烘烘的油腻中年老板压住,蹬不脱踢不掉施展不上力,但对方也只是轻薄了一下她的身体,最后的目的并非是要给她身体上的凌辱,而是捏着鼻子把那一包药粉都倒入了她的嘴里。她下意识想要吐出去,立刻又想到了这是什么药,以及王雪萍为什么要带她来这里。

  她不是被鱼腥味熏吐的。她很有可能怀上了姜若望的孩子。

  杀千刀的老天爷!

  姜辛束在想清楚之后,居然配合地把那包药粉,就这样干咽了下去。

  趁着那个生命还未成形,早点了结了吧!

  姜辛束认命地闭上了眼睛。

  王雪萍冷哼一声,把她从病床上拖起来,捏住她的脸颊,检查她是否把药吞服下去。

  姜辛束大大方方地张开嘴。

  “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想要他的孩子?”她含含糊糊说完,嘴里发苦,一眼瞥见前面台子上有一个缺了角的搪瓷缸,里面盛着一些水。她也顾不得这男人的腌臜,上前咕咚咕咚把水喝完,抹了一把嘴对着王雪萍说道,“现在可以放我走了吧?”

  王雪萍往后退了一步,指着巷子口说:“这条街一直往北走,再倒腾两趟车,就是火车站。”

  她没有说现在的公交车已经停运。

  她也没有说火车站离这儿还有十几公里。

  她只是把自己谨慎的一点私心混合着一点善意,施舍给了姜辛束。

  她没有那么高尚,她放对方走,也是为了自己。

  姜辛束深深看了她一眼,“我没有钱。”

  王雪萍笑了。“没有钱你自己想办法,你有手有脚,怕什么呢?你出来不就是为了挣钱的吗?再不走,可能有人要追过来了。”

  姜辛束看到台子上,还有个男人啃了一半留着牙印的冷硬馒头。她不管不顾一股脑抓在手里,就这样冲进了夜幕之中。

  她啃着干硬的馒头,被一个来寻花问柳的男人搭了一下肩膀问她多少钱。姜辛束心惊胆战地走了出去,决定往王雪萍所指的相反方向走。

  她的身后,响起摩托车轰鸣的声音。

  几个骑着机车、戴着头盔的年轻人,用摩托车团团将姜辛束围住。

  口哨声,嘘声,此起彼伏。

  姜辛束没有见过这种阵仗,想停下脚步跟他们理论。

  领头的那个人摘下头盔的时候,露出一张看似宽厚实则讳莫如深的脸。

  竟是姜若望。

  姜辛束眼底的希望顿时凉了半截。

  “放我走吧,望哥。”姜辛束放软了声音,哀求着。

  药性好像一下子上来了,她腹中隐隐作痛,捂着肚子蹲了下去,决定最后再试试这张亲情牌。

  “王雪萍把你带去小诊所了?”

  姜若望抹了一把她领口残存的一些药粉,沾了一点在鼻尖嗅了一下,立刻明白过来这是什么东西。他迅速摘了个手下的头盔给姜辛束戴上,强迫她抱着自己,“那个破烂诊所的药也是能乱吃的?你要不要命了!坐稳了,我带你去医院。”

  “望哥……放我走……”姜辛束浑身软绵绵的,她坚毅的个性盛放在这样一具虚弱的身体里面,坚毅找不到出口,只能被身体的柔弱同化。比起有尊严地活着,先活着才更重要。尽管她对面前这个高大的男人无比厌恶,排斥他的靠近,但这种车子,不抱紧前面一个人的腰,整个人就会被疾驰摩托车甩出去。

  她满脸通红地靠在这个男人的背上,没有任何旖旎之情。如果有一把刀在手,她可能直接扎穿对方的背心,把他的心脏挖出来看一看,是红是黑。

  “辣子!辣子!”

  姜辛束迷迷糊糊地晕了过去。

  等到她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满嘴苦涩地要命,喉咙里像点了一把干柴,疼痛,灼热,燎烧,恶心。她干呕着,想要喝水,双手在空中胡乱抓着,却抓到一双温热的手。

  那双手紧紧捏着她的。

  等到姜辛束睁开眼睛,从噩梦般的洗胃手术中醒过来的时候,面前是姜若望放大的笑脸。他握着她的双手,好像她是一个功臣一样。

  “辣子!你有娃娃了!是我的崽!”

  

继续阅读:第四十章 从一个门到另一个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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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辛如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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