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最宠爱的小皇子喜爱马术，外出游玩时一眼看上我兄长的驯马之术，我兄长是镇国侯的下属，奉命进宫为小皇子表演驯马。
可到中秋佳节，我等来的却是我兄长冰冷的尸体。
运尸的宫人说我兄长表演时令马受惊，险些伤到小皇子。
贵妃与圣上大怒，小皇子也哭闹说要杀了我兄长，后来圣上罚我兄长五马分尸。
小皇子渐渐成年，圣上为他广招天下马术师，寻找最厉害的马术先生。
没多久，我作为少年成名的马术师，成功进了皇宫。
1
我们入宫时，小皇子正在享用今日的果盘，太师椅下跪了成片的宫女太监，一个个瑟瑟发抖。
前排躺着一个被鞭打得血淋淋的宫女，气若游丝。
旁边太监低声道：“殿下，马术师已经候在门外，等您亲自……”
小皇子斜眼看他们，一脚踹在他身上：“什么劳什子果盘，难吃死了，滚，都给本殿下滚出去！碍眼！”
“都滚出去跪着！”
宣卿小皇子刚骂完，视线落在门外的我身上。
他瞟了我一眼说：“先带她去马厩，跟父皇赐我的那匹千里马熟悉熟悉，明日她若活着再带来见我。”
宫人们伏倒在地，恭送小皇子离去。
等他走远，他们看我的眼神充满了同情和怜悯。
在这皇宫内谁不知道小皇子性情顽劣，视人命为草芥，我能不能活过明日也未可知。
管事太监桂公公领着我去了马厩。
到马厩后，他将马厩内所有宫人全带走，连伺候那匹良驹的太监也离开。
临走前，桂公公意味深长地看我：“明日我再来接你。”
我点点头，又往桂公公手里塞了一锭银子。
桂公公面带笑意地说：“圣上所赐的千里马性子凶烈，不喜殿下以外的任何人靠近。”
我恭顺地低下头：“多谢公公提点。”
桂公公带着所有宫人离去，马厩很快安静，唯有那几匹马发出的细微动静。
我看着马厩里吃着精料的千里马，毛色油亮，可比将军那些战马的饲料好了几倍。
渐渐的，我陷入回忆。
五年前小皇子出宫游玩，被我兄长的驯马之术惊艳，在圣上面前吵着闹着要向将军讨要，专供他取乐，不久后兄长入宫，成了教习小皇子的驯马先生。
可惜先生是假，羞辱是真。
我兄长跟随将军多年，屡立战功，是不可多得的武将，将军亦有意培养做副将，却因为圣旨，入宫为这些贵族供乐。
我以为我兄长是去教小皇子学马术，不日便会回来。
一等五年，我已经快十二岁，兄长始终没有回来，甚至连送回家的书信也断了。
我心中生起不安。
直到五年后的那天中秋，我终于盼回了我兄长。
回来的，只是兄长冰冷的遗骨。
宫人尖锐的嗓音告诉我，兄长昨日驯马时惊扰皇子，圣上震怒，当即下旨处死。
他们离开后，我为兄长敛尸，却发现兄长浑身鞭痕，皮开肉绽，可怕的新伤旧伤遍布他全身，兄长手筋脚筋也均被挑断。
他死得无比凄惨。
兄长去世，七旬的父亲母亲悲痛欲绝，不久便撒手人寰，长嫂带着我和小侄艰难度日，积劳成疾，三年后病逝。
那年我只有十五岁，全家便只剩我和小侄。
为了活下去，我带着小侄千里迢迢去边疆找将军，此去三万里，生死未知，我义无反顾前往。
安葬好父母与长嫂，我当掉家中所有值钱之物作盘缠上路。
不知走了多久，我们到将军营地时，年仅八岁的小侄已经丢了半条命，我自然也没好到哪里去。
将军听闻来因后可怜我们，留我们在军营。
在边疆我学了御马，学了剑术，我拼命学着一切，将军也看在眼里。
他知道我想做什么。
与小皇子相遇是我精心设计，为的就是进宫，成为他的马术教习先生。
圣上崇武，要想在他跟前一直受宠，必须早做打算，小皇子的母亲贵妃娘娘自然也如此想。
皇宫内如今不止小皇子一位皇子，除了几位年纪尚小的公主，还有六位皇子，小皇子排行第六，年幼讨喜的优势已然褪去。
2
桂公公翌日推开马厩的大门，不见我的尸体，却见我拿着棕刷为那匹烈马清洗，那匹只让小皇子靠近的烈马乖顺地任我摆弄。
这么多年，头一回有人驯服这匹烈马。
桂公公赞许地看我：“殿下一定会留下你。”
低着头的我一句话未说，嘴角却扬起了一抹笑意。
他当然要留下我，不然我怎么复仇呢。
他不止害得我家破人亡，自从贵妃为他寻遍天下有勇有谋的驯马师，每一个进宫的驯马师无一生还，甚至连尸骨也无人收殓。
小皇子宫殿里，每日都会传出被鞭打的惨叫，每月都会横死一个无辜的宫人，若不是贵妃担心圣上怪罪，责罚了小皇子，他行为会愈发肆无忌惮。
我被领到大殿内。
“给皇子殿下请安。”
小皇子宣卿还在鞭打一个宫女，一直没有理我。
我不知跪了多久，膝盖已经隐隐传来痛感。
3
许久，宣卿宣泄后，将血淋淋的长鞭扔给旁人，他看蝼蚁般扫了我一眼：“起来吧。”
我站起来，始终低着头。
宣卿出声：“抬起头来。”
我慢慢抬起脸。
“模样倒是不错，你叫什么？”
“奴婢没有名字，请殿下赐名。”
宣卿大笑：“好好好，倒比那些人聪明。”
“以后你就叫红棠，教本殿下马术，教得好重重有赏。”
“本殿下今日心情好，你想要什么赏赐？”
我跪下回道：“婢女不想要赏赐，只愿陪在殿下身旁便足以。”
宣卿眼神落在我脸上：“行，你以后除了教习马术，就做本殿下的贴身侍女吧。”
“奴婢遵命。”
今日之后，我留在宣卿身边，成为了他的贴身侍女与马术师。
待宣卿用过午膳，我们便前往皇家马场习马术，马场除了宣卿带去的良驹，还有几匹新到的汗血宝马。
宣卿当即让桂公公命人牵出来，众人不敢违抗命令，怕挨宣卿的鞭子，只得让宫人从马厩里牵出这匹汗血宝马。
宣卿此人狂妄自大，一脚踹开牵马的小太监，不听旁人劝他说这马没驯过，烈性无比。
他翻身上马，握住缰绳便想驯服这匹烈性的汗血宝马，谁知一直平静的宝马在他翻身坐上去时，剧烈反抗，险些把宣卿甩下马背。
宣卿牢牢握紧缰绳，在怒极时更是抽出长鞭狠狠抽了宝马一记，这一鞭子彻底让宝马发狂，在马场横冲直撞。
众人惊变，忙跟在马后面救人，这位尊贵的皇子殿下一旦出现任何闪失，他们便是人头落地。
宣卿被猛地甩下马背，马蹄高高扬起，眼见着要一脚踩中他腹部，一人奔来，飞身上马，擒住缰绳紧紧制住了发狂的宝马，令宣卿转危为安。
这群太监迅速跑过来扶起宣卿，嘘寒问暖，生怕宣卿受伤。
宣卿惊魂未定，看了眼我，一鞭子朝我脸上抽过来，我脸颊顿时火辣辣地疼。
众人吓得跪了一地，噤若寒蝉。
这时有太监高声喊道：“太医来了，快让太医瞧瞧殿下。”
看到太医进来，宣卿扔开鞭子，任桂公公扶他坐到旁边的太师椅。
太医瑟瑟发抖地过来，一张老脸吓得惨白，谁人不知惹这个祖宗不高兴是要掉脑袋的。
“殿下，您身体已无大碍。”
“好，下去吧。”
宣卿将眼神放在我的身上：“你好大的胆子！”
闻言我直接跪了下来：“殿下恕罪，是奴婢无能，没察觉那匹宝马的异样，惊扰了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