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铃…叮铃…
悦耳的铃铛声仿佛自天外而来。
启云半梦半醒间,似乎又回到位于上界的寝宫,他寝殿一角挂着一枚铃铛。
每次铃铛晃动,他的心神就会变得格外安宁。
“醒了就起来。”
有谁无情的把启云晃醒,他刚要生气,就看见一张放大版的俊脸。
启云:不敢气,不敢气。
起床气还没酝酿,就烟消云散。
启云揉搓肉乎乎的脸蛋,试图让自己精神起来。
他身形矮小,目光上移正好看见窗外一角挂着的铃铛。
难怪会听到铃铛声。
那是枚八角铃铛,由鸟骨所制,中心穿绳吊着一枚雪白鸟羽。
“咱们去羽族?”
启云说话奶声奶气,吐字缓慢又清晰。
听到他的疑问,流风哼笑一声。
启云:??
他什么时候得罪这位祖宗了?
“公子,小公子,咱们到了。”
聂桑的声音自幕帘后传来,他话音刚落,空间一阵颠簸,似乎穿过什么东西,等稳定下来,他们已经降在就近的岛屿上。
启云率先撩开幕帘,蹦跳着步下车舆,清凉的香气瞬间盈满鼻头。
这岛笼罩在气泡中,轻盈盈的飘在空中,生长出蘑菇似的圆润小屋,一丛丛的聚在一起,粉刷出让人眼前一亮的蘑菇云。
守在外围的羽族,看见这辆停靠的车舆,有些激动又不敢太过靠近。
这车不知用什么材质打造,比他们羽族的翅膀还要轻盈,由三匹踏炎白玉马拖拽,行驶空中如一晃而过的流星。
雀鸦族的老族长,由一群小辈簇拥着急匆匆赶来。
“雀鸦族族长,见过幽皇。”
按理来说羽族和幽冥族井水不犯河水,他身为羽族雀鸦一族的族长,并不需要和幽冥族掌权者见礼。
可惜,人分三六九等,六界也分为上下两层。
上三界:上界、冥界、人界。
下三界:妖界、羽界、花界。
别说他身为下界羽族一个小小分支,就是羽族之主见到上三界实际掌权人,也要行礼问安,若是碰到好说话的可能互相恭维几句,不好说话的十有八九就是来兴师问罪。
雀鸦族族长心里七上八下,偷瞄了眼马车方向,正巧看见一只皎洁若白月的手,搭在漆黑幕布之上。
“不必多礼。”
清悦动听的声音,若一阵风吹过心尖,尘世积累的疲惫仿若轻了几分。
话是这样说,老族长还是不敢抬头去看幽皇的脸,他们族中他年龄最长,有幸在万年前的政变中存活至今,也有幸见过这位的雷霆手段,至今记忆犹深。
老族长低着头,看眼前朴素青袍向他们族里靠近。
“本皇来此只为散心,不必声张。”
流风不管老族长有没有听进去,脚步不停的跨过诸多蘑菇屋,最后停在一处设有结界的房子前。
和众多杂七杂八的蘑菇屋不同,眼前建筑古朴威严,和周围景色格格不入。
这是冥界位于羽族的渡口,多数冥界人来此办公,都会暂住在此。
屋子的管理人也早早收到消息等在门口,见他们一行人靠近,立马躬身请他们进去。
启云看看眼前建筑,在看看不远处的蘑菇屋,黑溜溜的眼睛一转,打起了小主意。
还没等他说什么,一直留意他的流风开口了:“怎么?想住?”
“想~”
娇软绵长的小奶音吸引了一众人的目光。
启云开始有些不自在,后来一想:这又不是他成人皮,丢也是丢流风的脸。
然后就变得特别理!直!气!壮!
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那意思不答应就要哭。
“可以。”
流风点头应允。
启云却不淡定了,这么容易满足他的条件,还没逗弄他一番,嗯…有炸!
流风见此轻勾嘴角,不等他进一步确认,施施然进了公馆。
启云犹豫再三,跟上流风的步伐。
这小崽子阴人的时候从来不动声色,保险起见还是从后在意。
流风见此嘴角笑意加深,没等他逗小孩几句,一阵窒息闷痛从心口传来,几声猛咳震的腹部一片酸麻。
流风再没了其他心思,一掷衣袖转瞬消失在原地。
启云担忧的看着流风离开的方向。他腿短走不快,就听见后面的窃窃私语:
“你看见了吗?”
“嗯嗯,难道传闻是真的?”
“都说万年前一战,幽皇虽胜,但也伤了根本,这么些年都是灵药…”
“闭嘴,没有规矩,回去领罚。”
“族长息怒。”
………
羽族那边乱成一团,自没看见眼前小小孩童紧握双拳,眼中闪烁愤恨的光。
他一定将幕后那人碎尸万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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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沉夜幕,就连繁星都隐在阴云之后。
不知何时下起淅淅沥沥的雨水,打在房顶噼里啪啦扰人清眠。
启云半梦半醒的翻身坐起来,也许是白天在车上睡了一觉,现在只听听雨声便醒了过来。
醒后,梦中听不见的细小声音,此刻越发清晰,本扰人清梦的雨声却仿若回归天外。
听声音来自内室。
启云小脸皱在一起,那边住着流风。
“主子,需要用药吗?”
“不用,…退下。”
聂桑眼神闪烁欲言又止,最终欧不过主子,放缓脚步退出室内,正巧和进来的启云对上视线。
聂桑行了一礼匆匆出去了。
启云看着他的身影变黑消失,有些不确定,怎么聂桑看见他有些生气?
若是平时他可能会留意几分,从而窥得一二真相。可惜,现在他满腹心思都在屋内那人身上,听着他时重时轻的呼吸,他的心也七上八下不得安宁。
“怎么?吵醒你了?”
流风声音沙哑,他背靠软榻手臂倚着松软抱枕,疲懒的眸子没什么精神。
小孩用力摇头,滚圆的脑袋像是拨浪鼓上的鼓珠,直看的流风想要发笑。若不是他身上实在疼得厉害,可能已经笑出声。
感觉对方精神松缓,启云糙着一口小奶音小声道:“下雨,怕~”
启云感觉对方有片刻无语,还没等他觉得不对劲,对方张开双臂示意他过去。
启云扭着滚圆的小屁股,一噘一噘爬到他怀里。
刚触到流风的衣襟,一阵彻骨凉意席卷全身,启云不自觉打了个激灵。
还没等他适应一二,对方先一步回暖了?
启云摸摸衣襟下的锁骨,触手温润光滑,凸起的地方有些冷硬,像是在心尖盘了千百年的美玉。
确实,在变暖。
流风终是不忍心小孩受凉,催动体内灵力让自身变得温热。
其实这对他来说没什么作用,他的冷,他的疼,从灵魂深处传来,每每发作席卷所有。
他可不想小孩和他睡一觉明天发烧感冒,耽误行程……才不是怕他以后都不敢了。
流风躺平让小孩在他身上更舒坦。犹豫一下,手指微动轻轻打着拍子,很快平稳的呼吸自身上传来。
虽然他疼得睡不着,但看小孩睡得这样安稳,似乎也不错。
第二天,天空放晴。
清朗的阳光打着旋照在防护罩上,再由结界削弱到合适温度洒在蘑菇屋顶。
蘑菇屋顶内部凹陷,里面是下雨后结界过滤杂质的水,家家户户都有一汪,太阳光一照像是坠在蘑菇伞上的晶莹露珠。
昨夜一夜好眠,启云抻着小懒腰,噔噔噔步下楼梯。
下面聂桑已经准备好早餐。
看见他聂桑行礼问安,后看着楼梯方向并未等到相见的人。
“小公子,公子呢?”
“还在睡。”
聂桑惊了,每次阴雨天过后流风心情格外差,其中一个原因就是困倦又睡不着。
楼梯那边又传来脚步声,启云抬头看见某人修长身形,撇撇嘴有点不高兴。
好不容易把人哄睡了,还不趁机多休息一会儿。
昨天夜里,启云睡着后,还不忘用自己灵力滋润周围空气。
他现在灵力有限不能直接治疗流风,否则反噬回来他就无了,但改变一小片环境没问题。
后来外面还在下雨,屋内已经暖如炙阳照顶,流风的疼痛减缓,自然可以安眠。
这种办法只能用在他们身上,一。平常人的灵力无法直接改变空间;二。没等他人灵力蔓延,流风的灵力已经自动反击。
吃过早饭,主要是他吃,流风看着。
这人昨夜没睡好,今早没胃口,就连平时特定的半碗米粥,都咽不下去。
三个人继续出发。
启云不知道他们此行目的地,流风没说,聂桑更不会多嘴。
所以快要到达目的地,启云才觉出有些不对劲。
这怎么看?怎么像?去上界的路线?
若是平常路线,他身为上界之主,自然熟悉。
可这条路需要穿过其他五界,才能落在上界边缘,既麻烦还需要极高权限。
没办法,除了上界和冥界,其他四界之主也不是死的。
可能也就流风会堂而皇之,视其他五界之主为死物。
偏偏因为以前一些旧事,他们还不好发作。
人家就是路过,哪有什么坏心思?……个屁!来人给我全界戒严!!!
以上是其他四界的心路历程。
当车舆再次停靠,启云已经看见上界巍峨庄严的大门。
那里早就站了一群人,防巨兽似的盯着这架朴实无华的车舆。
“哼,一群废物。”
启云闻言点点头,确实‘迎接’的那群人,他动动手指就能碾死。
为首那人已经躬身上前:
“小史,恭迎幽皇陛下。”
这位是启云那废物‘儿子’的手下,俗称:狗腿子。
“让你们主子来见我,否则让开。”
流风慵懒的窝在车里,一点也不想动。
外面使臣摸把冷汗。
见肯定是不会见,因为以前一些恩怨,他们见面还不拼个你死我活?
行吧,他们主子死,人家幽皇屁事没有。
“回陛下,主子吩咐陛下身为贵客,自然不受约束。”
流风闻言懒得搭理他们,示意聂桑直接去目的地。
启云见此有些无语,虽然他十有八九不会拘束对方,还会倒贴一些好东西,但也不会一个引路人都不给。
毕竟是一界之皇,该有的排面必须安排上!
“怎么你不好奇来这里做什么?”
听到流风慵懒的声音,启云歪歪头奶声奶气道:“陛下想说自然会告诉我~”
“呵,你倒是有自知之明。”
流风拿眼睛瞟了他一眼,深邃透亮的瞳孔转动间波光流转,端的是流风回雪,轻云蔽日。
“我来看看,老爷子死透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