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伯玉本以为秦沐辰很快就会离开他家的,因为吕父前后多次去秦家拜访,但不知何故都没有结果,以至于秦沐辰在吕伯玉家一住就是半年多,他也好秦沐辰成了很要好的朋友。
半年后的一天,秦家人终于找上门来了,领头的是一个女的,她就是秦沐辰的娘亲,母子重逢自然喜极而泣,那场面他不懂,但觉得很幸福。
吕伯玉知道秦沐辰就要走了,所以心情不好,一个人躲在屋子里不肯出来,他不知道秦沐辰是怎么离开他家的,只记得,临走的时候,吕父好像和秦沐辰的母亲发生了争吵。
事情并没有结束,就在当天夜里,他被一阵骚乱吵醒了,他想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于是推开房门,眼前发生的事情,全部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
“我只记得,月光下一个黑影,手提一把长剑,长剑发出惨白的光,他也不言语,就站在院子中间动也不动,他的身后躺着我家的丫鬟。
爹娘他们全都出来了,朝那个黑影大声说着什么,我听不懂,现在想来,无非是一些质问的话。
那黑影突然变得模糊了,接着我爹娘,还有其他人全都像困倦了似的倒在地上,我好奇爹娘怎么了,于是跑到他们身边,可我还没走近他们,就看到他们身下流出了液体,很多很多的液体.......”
吕伯玉将脑海中尘封的记忆一点点翻出来,以他现在的年纪,肯定对当时的记忆有了更清楚的认识,他紧闭双目,脸色惨白,嘴唇不停地颤抖,王古阳感到他此刻的内心一定很恐惧。
“那液体,暗红色的,被月光一照,晃得我眼晕。黑影发现了我,他慢慢朝我走来,我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本能的觉得他肯定不是好人,于是我瘫坐在地上不停地后退,可怎么能有他走得快呢?终于他走到我面前,手中的长剑高高的举了起来......”
“就在我盯着那把长剑的时候,天上突然落下一个人,他看着院子里发生的事情,狠狠的跺脚,好像很懊悔,他冲过来抱住那个拿着剑的人,嘴里不停地说着:错了,弄错了......后来,他们就走了,我重新爬回爹娘身边,怎么摇他们,他们都没有醒过来,我知道,他们死了,我虽然没见过杀人,但我见过镇子上杀猪,猪死的时候,和我爹娘那时候的状态很像的。所以我伏在爹娘身上痛苦,哭的嗓子都哑了。”
吕伯玉长长的出了口气,吐出胸中的沉闷,王古阳陪在他身边,给了他不少安慰,吕伯玉的情绪也平复了很多,他对王古阳报以微笑,然后继续讲述当年的故事。
“第二天,有一男一女找到了我,男的被一团黑气包裹,女的我认识,就是秦沐辰的娘,也就是曹夫人。
她把我抱起来,告诉我说,我全家都被山贼害了,她对我家的变故很同情。因为我家照顾秦沐辰,算是有恩一秦家,所以他们今天知道这个消息后就立刻下山,想看看能不能为我们做些什么,于是他们就发现了我。
曹夫人说我现在无家可归,愿不愿意跟她回秦家生活,我说好,能跟秦沐辰一起,我很愿意。她脸色一变,把我交到刘管家手里,说我永远也见不到秦沐辰了,我问她秦沐辰去哪了?
她说死了,我又问她怎么死的,她没有理我,过了好久,她才说是上山时掉下悬崖了。我一听好朋友也不在了,心里更难过了,我哭了,刘管家抱着我不停地安抚,他宽大的手掌拍在我身上,我觉得很舒服,也不想哭了,慢慢的就睡着了。
等我醒来,就已经在秦家了......”
王古阳听完吕伯玉的故事,心里五味陈杂,他没想到吕伯玉的童年经历了这种事情。王古阳爹娘都在,他是在宠溺中长大的,他实在不敢想象,如果换做是他,那他该如何生存下来。
“不是说你家人全都......全都遇难了吗?那你奶奶这......是怎么回事啊?”王古阳不解的问。
吕伯玉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我不知道奶奶是怎么活下来的,但我知道她真的是我奶奶。”
他回头看了看院子的方向,然后说:“你记得你们第一次来秦家吗?是我接的你们,也就是那次,我们一起在山上看到了日出,也在山顶遇到了奶奶,我虽然一直知道有这么个到秦家卖菜的老人,但我没见过她,所以第一次见面不免多看了几眼。
这一看,我就觉得心里有一种奇妙的感觉,就觉得她很熟悉,好像以前就认识一样。后来我时常会想起她,越想越觉得她就是我的奶奶,可我不敢确定啊,毕竟过了这么久了,但这事情就成了我心里的一个结了。
于是,这次我才敢提出下山的请求,实际上我就是想来找她的,当我踏进院子的那一刻,熟悉的场景让我一下清醒了,小时候的记忆潮水般涌来,我也终于确定了,她就是我奶奶!”
“那你为啥不和她相认呢?奶奶要是知道你已经长这么大了,一定很开心啊,你可以跟曹夫人说,请求他们同意你把奶奶接到秦家住,他们一定会同意的。”
吕伯玉猛地停住,王古阳被他弄得莫名其妙,不知他怎么了。吕伯玉看着王古阳,恳求的说:“王古阳,我当你是朋友才对你说这些,你可一定要替我保守秘密,谁都不能告诉阿,尤其是秦家人,谁都别说,行吗?”
王古阳问:“为什么不能说,告诉曹夫人,然后让你奶奶过得好一些,不好吗?”
“不,我不觉得秦家愿意接受奶奶,你想啊,奶奶活着,以秦家的本事不可能不知道,但他们一直没跟我说,这是为啥?
而且奶奶年纪也大了,可能也不适合山上的生活。你问我为啥不和奶奶相认,你以为我不想吗,我刚才有好几次,差点忍不住就要告诉她我是谁了,但我不敢啊,一方面我怕她这把年纪太过激动了对身体不好。
另一方面,我怕奶奶知道后,会跑到秦家来找我,那样的话,早晚会被秦家知道的。
我......我总有一种预感,被秦家知道了......会很不好,哎,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我很烦啊,我不敢冒这个险,所以我连我的姓都不敢跟奶奶说,我怕她猜出来啊......”
吕伯玉的心情十分躁动,他不停地拍打着脸庞,头发都被他抓乱了。
“这......你会不会有点多虑了啊......”王古阳小心翼翼的说,他觉得吕伯玉太敏感了,但他又不知道该怎么劝说吕伯玉。
吕伯玉说:“王古阳,你刚来秦家不久,根本就不了解秦家,我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我见过一些......一些不正常的事情,所以我觉得万事小心为妙啊。”
这句话一下激起了王古阳的好奇心,他问吕伯玉:“是什么样的不寻常的事情,你能不能说给我听啊,我保证不告诉别人!”
吕伯玉沉吟良久,最终还是决定告诉王古阳:“好吧,我跟你说说,你可千万不要告诉别人啊......”
“王古阳,吕伯玉,你们去哪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啊......”正当吕伯玉的话说出口时,一个焦急的声音从远处飞快的传来,他们寻声看去,不是刘笑笑又是谁?只见刘笑笑秀眉紧锁,朝他们快步跑来。
“你们两个太不像话了,你们自己看看,这都什么时辰了?”刘笑笑双手掐腰,气鼓鼓的批评王古阳和吕伯玉。
王古阳这才发现,太阳早都落山了,他和吕伯玉聊得投入,再加上今晚的月亮出奇的亮,所以他俩竟然没有注意到时辰已经很晚了。
“哎呀,抱歉抱歉,我们玩的尽兴,没有注意到时间,哈哈哈......”王古阳摸摸后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你玩的尽兴,你知不知道我们有多担心?家主不准我们动用修为,我们又找不到你们,说好了天黑前必须回客栈,可你们两个左等不来右等不来,这地方人生地不熟,谁知道会发生什么意外啊。”
“就是就是,王古阳,这次是你不对,你贪玩了......”吕伯玉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把王古阳听得一愣,他没反应过来吕伯玉是啥意思,于是睁着疑惑的眼睛看向吕伯玉,吕伯玉则看向刘笑笑,用手一指王古阳:“我是出来找他的.....”
“我......”王古阳的小眼睛瞪得更大了,他整个人拔高了一截,差点倒在吕伯玉身上,他没想到吕伯玉会突然来这么一招。
吕伯玉不等他话说出口,赶忙截断他:“你什么你,你做错事儿了还想狡辩?你态度这般不端正,小心回去后受罚。”说着话,吕伯玉冲王古阳皎洁的眨眨眼睛。
王古阳看到吕伯玉的眼神示意,又联想到他今天遇到的事情,只好苦笑,而后朝刘笑笑连连拱手:“对不起,我知道错了,下次注意,下次注意......”
“哼,你还想有下次,这次都还没完呢,我回去非要告你的状!”刘笑笑说完,一扭头就走了,头发在空中抽出一阵风,吹得王古阳闭上了眼睛。
“还不快走,王古阳你是真的不怕我告状吗?”刘笑笑走在前面,回头不见二人跟上来,更气了。
“为啥只说我啊,吕伯玉,她为啥不说你?”王古阳哭笑不得的问。
“你管这些干嘛,有用吗,快走吧,这大小姐是真的生气啦!”吕伯玉拍了王古阳一下,先跑一步。
王古阳站在原地委屈的很:“我这是招谁惹谁了!”他不敢停留,连忙追上吕伯玉的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