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川城,余茶水
未时已过,漠北的太阳势头仍然很盛,丝毫没有想回家的迹象。
余茶水的生意就和这太阳一般,红火得不成样子,每张桌子都坐满了客人。余半生在这几张桌子中间往来穿梭,端茶递水,忙得不亦可乎。
在余茶水最里侧的一张四四方方的桌子上,围坐着三个年纪相仿的少年,一个肥胖,一个强壮,一个精瘦,正是王古阳、张武强和张文举三人。
今日书院的讲授结束得早,三人也不想回家去,就一人摸了一文钱,来这茶水摊里闲坐一会。
此刻的王古阳愁容满面,坐在椅子上一个劲儿的抖腿,焦急的双眼不停地在武强和文举的脸上来回巡逻。武强和文举则仿佛都在思考着什么,一个捏着下巴低头不语,一个挠着后脑连声叹气。
原来,三人坐在一起聊天的时候,很自然的就聊到了前往秦家的事情,王古阳也把他的真实想法告诉了两个伙伴。
王古阳承认喜欢王晶,这个姑娘让他在合川城多了一个牵挂。如果他去了秦家,那么久很难再见到王晶,此生也就注定和她无缘,可王古阳不甘心,他放不下这个一出现就让自己怦然心动的人,所以,他想不顾一切的追求一次,如若不成,便死了那条心,心甘情愿地去外面的世界闯一条路出来。
王古阳把和王晶有关的事情,从他们初次见面一直到今天发生的所有,都告诉了两位好兄弟。
在书院的时候,王古阳与王晶交谈了几句,王古阳问到了王晶的伤心事,二人之后再无交流。王古阳几次想主动找王晶攀谈,可看到她兴致不高的脸色,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直到先生时候今日授课结束时,王古阳终于忍不住了,看着王晶收拾好东西站起身来准备离开,王古阳冲动的拉住了她的衣角,鼓起勇气向王晶表明了心意。
王古阳感觉过了一万年的时间,王晶才转过身来面向着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坐在地上的王古阳,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我们不熟”。
王古阳无力地垂下抓着她衣角的手,目送王晶翩然离去。武强文举在一旁一脸震惊的望着王古阳,显然还不清楚他究竟在搞什么名堂。
直到三人坐在茶水摊后,他俩才弄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二人都怪王古阳太过冲动了。
“你这个臭小子啊!我猜到了你可能对人家有好感,可我没想到你又这么喜欢他,更没想到你如此急不可耐地向人家坦白,现在这个局面,嘿嘿,难办喽!”文举惋惜地说。
“哎呀!我跟你们说了这么多,不是想听你告诉我哪里做的不对,我是想让你们帮我拿个主意,我该怎么办啊?”
王古阳一把攥住武强的手腕,急迫的说:“武强,你觉得我该如何是好,你细细想想,你肯定能有主意,毕竟你的脑子比猪脑子强多了。”
文举没有听出自己被骂了,也是张着期待的脸,和王古阳一起看着自己的哥哥。
武强费力地从王古阳手中抽回自己的手腕,他白皙的手腕上已经有了几道明显的捏痕,看得出自己的这个好兄弟的确是心急如焚。
“欧酱面~好啦……”余半生标志性的吆喝声响起,他端着一碗肉酱面从他们王古阳身后走过。余半生吆喝的时候,“肉酱”两字说的很快,听起来就像“欧酱”一样,“面”字又拉的很长,比他的面条还长,这声吆喝成了他的招牌,也成了这里的食客们印在记忆中的声音。
张武强被他手里的面吸引,眼睛跟着跑了,幸好他及时发现王古阳快要爆发的脸,这才急忙收回目光,冲着王古阳连连摆手,示意他自己的注意力重新放在他们之间的谈话上了,他可不想再被王古阳抓一把。
张武强也不与王古阳计较手腕上的伤痕,只是一边揉搓着它,一边开口说道:“哎呀,虽然你今日所做之事是有些冲动,但也不至于毫无办法呀!我虽然对这种事情也没什么经验,但我觉得你还是有机会的呀,因为她没有直接拒绝你,而是说你们不熟,那你只要和她熟起来不就好了呀!”
“有道理,她只说了我们不熟,又不是断然将我拒绝了。可是我怎么才能和她熟起来呢?”
“我问你呀,她是否说自己每日晨起做功课很辛苦,顾不上吃早饭。”
“说了,我觉得她挺可怜的。”
“她没时间吃早饭,但你有时间吃早饭呀!”
“我当然有时间吃早饭啊!”
“对呀,你有时间吃早饭啊!”
“你到底想说什么?说明白行吗,你可急死我了。”王古阳已经没有耐性了,他伸出手去,想抓住张武强的衣服问个明白,可手伸到一半时,突然停住了,他终于反应过来了,明白了武强所说是何意,他兴奋的坐直了身体,瞪大了双眼,一拍桌子,大喊一声:“对呀,我有时间吃早饭啊!”
他这一喊,吸引了其他茶水摊客人的注意,武强文举赶忙将王古阳按住,以防他兴奋过头直接蹦到桌子上去。
三人解决了王古阳的问题,心情都很愉快,他们继续在余茶水闲聊,直到日头西斜,天色变暗时才意犹未尽的分别。
王古阳一溜小跑的回了王府,刚进门,就看到二姨娘守着天燕天栋坐在正厅里,他的爹娘正和二姨娘唠着家常。
天燕天栋看见古阳,很是高兴的跑了过来,姊妹三人手牵着手走进了正厅。古阳再次看到弟弟和妹妹,心里自然是欣喜的,但他想到天栋额头上的伤,害怕二姨娘是来兴师问罪的,加上爹爹也在正厅坐着,他便不敢太过放肆。
随后娘亲就告诉王古阳二姨娘此次前来的目的。虽然看到小儿子受了伤,她心痛不已,但也不会怪罪古阳,她觉得小孩子玩闹,磕磕碰碰的太正常了。可天栋这一受伤,也让二姨娘担心起来,担心自己这一双儿女身子骨过于孱弱,尤其是天燕,瘦弱的让人心疼,仿佛漠北的大风都能将她吹走了。
为了让子女的身体更结实一些,二姨娘索性将他们送到了王府,希望自己的姐夫,合川城中的大捕头能教天燕天栋习武,强健体魄。
对于这种小事,学武春梅夫妇自然是一口答应了下来。
王古阳弄清楚了二姨娘的来意,明白将会和天燕天栋同吃同住一段时间后,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的喜悦,一蹦三尺高,拉着弟弟妹妹就去院子里玩耍了。
二姨娘留在王府和大家一起吃过晚饭后就回去了,王古阳他们姊妹三人则兴奋的玩到很晚,直到看见王学武脸色不善方才休息。
第二天清晨,下人们来敲了好几次门,他们三个都没起来,当第三次叫门仍未成功后,王学武终于忍无可忍。
他亲自来到王古阳房门外,将整个房门震成粉末,吓得三个孩子连滚带爬地冲到了院子里。
王学武看着他们三个在自己面前排成一排站定,严厉地说:“习武之人,必须要锻炼出一具强健的体魄,只有具备强健的体魄才能驾驭强大的武功。而为了锻炼好身体,则必须把基本功练扎实,这是习武的基础。俗语云:基础不牢,地动山摇。这句话我希望你们铭记一生,因为不光是习武,做任何事都是这样的。”
王学武略微停顿,继续说:“为了练好基本功,我们则应该遵循天地运行的规律,顺应天道方能事半功倍。就好比每日卯时东方日出,这就是我们早期习练基本功的时辰,在这个时辰内锻炼,可以唤醒体内的精气神,为整一日的修行做好准备。你们三人今日起的实在是迟了些,但念在初犯,就不追究了,如若日后再这样,我可定打不饶,明白了吗?”
王古阳和天燕,天栋连连点头,生怕这个严厉的师父惩罚他们。
“话不多说,先开始练习桩功。”王学说。
只见他纠正了一下王古阳的动作,然后耐心的教导天燕和天栋如何站桩:左脚站定如生根,右脚量出三步半,双脚脚尖冲前方,膝盖打开勿靠近。两腿弯曲如坐凳,上身挺直如靠背,目视前方勿斜移。双手收回护腰间,吐纳随心气不断,意沉丹田勿上升。
不一会,三个漂亮的马桩就出现在王学武的眼前了,他满意的点了点头。
“站桩时,切记要意守丹田,这样才会将你们的丹田练得强大,而丹田是我们人体的力量之源,只有丹田强大了,身体才会强健。”
话毕,就看到天燕和天栋的两条腿不住的打闪闪,脑门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天栋更是快要哭出来了。
学武于心不忍,只好说:“天栋,你年纪尚小,勉强,若是坚持不住就站起来吧。”
天栋承蒙师父大赦,正准备起身,就听见王古阳在旁边贱兮兮的说道:“爹你说什么呢,天栋怎么会坚持不住?你不如我了解天栋,他和我一样都是坚强的男子汉,这点苦算得了什么呢,对吧天栋?嘿嘿,不如我们两个比试一把,看谁坚持的时间最长,输了的那个,就把早饭里的鸡腿让给赢得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