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江北岸,高达望着自己的心腹小校拱了拱手。
“张贵兄弟,某家的妻小,全依仗兄弟了!”
“将军放心,我张贵虽是个粗汉,但素来重义;我做不到关帝爷爷过五关,斩六将,护嫂千里寻刘皇叔的壮举;但只要一口气在,定要将将军妻小护送到杨家军的地盘上!”
高达重重叹了口气,再次一拱手,便翻身上马,打马向东而去。
他要翻过大别山脉,至六安州渡过淮水北上,进入杨家军的地盘。
高达眼里揉不得沙子。南唐被贾似道这等泼皮无赖,且又怯弱之人把控,让他心中非常愤懑;面对强敌,连不惜一死去护国的心都没有,这样的朝庭还有什么值得让人留恋的,亡国不过是早晚之间而已!
杨家军的那个吴守仁让他很震撼,那是一个真正的勇士,为了杨家军的大业,居然不惜牺牲自己的生命。
“我不想死,我是个贪生的人。”在营帐之内吴守仁说。可他眼中的坚定,哪里有一丝怕死的迹象。
“可我不死,他们必定会紧追不舍;将所有通往杨家军所在之地的通道,都封闭了,将军和我都有可能逃不出去。我只能让自己死,这样将军才有机会把情报带给杨家军。”
吴守仁最后那句话一直在高达的耳旁回响。
“我只是一个寻常的读书人,细思这百多年:女真人来了,我们跪了,做了一百年的下等人;现在阿拉善汗人来了,我们是不是还要跪了再做一百年的下等人?子孙后代会骂我们,一些不肖的子孙也会有样学样,面对侵略会羞耻的跪下!”
高达在心里说:杨家军如果都是这样的人,我高达死又何妨!
大别山山高路险,高达不得不弃了爱马徒步攀行。当他穿过桃花溪来到南唐的一处关隘时,才知道吴守仁的坚持是多么正确。
在关隘之处,他看到了自己和吴守仁的画像。在吴守仁的通缉令上,措词极其严厉,是不论死活,必须送至州府勘验;而对自己则是拿下送官,处以擅离职守之罪。
关隘上的守将亲自招待了他。大家都曾在孟拱手下做过,多少要留些颜面。
“将军,您都做到了襄阳都统制,何必置气弃了官职!”那守将有些惋惜地说道。
高达一笑,拿过酒壶又给自己添了一碗酒。
“兄弟,哥哥是不得不走啊。在鄂州我当着贾似道那泼皮的面,讥笑他,骂他,你当他真有宰相的肚子?我若不走,不说这头颅保不保得住,至少也会有牢狱之灾。”
“将军忍了这口气,给贾相公赔个不是也就过去了!”守将劝道。
高达摇了摇头,将碗中酒一口饮尽。然后目注守将说道:“哥哥也不瞒你,我此去便是要投了杨家军。这南唐都是些贪生怕死之徒占据着朝堂,呆着没什么出息不说,还叫人憋闷。好歹我们兄弟相识过一场,你有没有种担上干系,放哥哥过了这关隘?”
那守将踌躇了半晌,心想:高达又不是奸细,不过一个弃官之人;人家要另寻个出路,我何必去做恶人,闹个以后不好相见。一咬牙便点了点头,亲自将高达送至关隘外一里处。
与关隘守将拱手而别,高达便顺着山道一路疾行。绕过金寨,抵达巩县商城镇时,高达终于见到了他这半个多月来,一直揣测的杨家军。
这不像是一支军队,更像是一群农夫。
高达微微皱起眉头,看着在田间地头忙碌着的杨家军。那杨家军的将领看出了高达的心思,他微微一笑拿出哨子吹出尖利的哨音;田间地头的杨家军闻声迅速集结起来,形成了一个肃穆的方阵。
高达这才惊异起来。三百多人,接近一个营的兵力,居然在如此短的时间里就能聚合到一起,足可见这支兵是一支训练有素的强军。
如果是南唐军会要多久才能聚拢兵将?高达自问自己手中那些兵马,没有小半个时辰绝对做不到这一点;而他手中的兵,还是南唐颇有战力的强军。
收起了心中的那点轻视,高达不敢再自称是本将,而是老老实实报出了刘仁方的名字,这是他要找的人,吴守仁要他见到杨家军就报这个名字。
刘仁方这个名字,显然让这名自称是大队长的将领吃了一惊。他为高达准备了水和食物,便匆匆安排了二辆三轮自行车护送高达前往光州。
在光州高达见到了他要找的人。
刘仁方很吃惊,吴守仁在杨家军这边早已是牺牲的人员了,却没想到在阿拉善汗军中潜伏了数月之久。
“吴先生私自以银钱贿赂我手下的亲兵,让亲兵自背后射杀他,我已将那名亲兵斩了。吴先生是为了情报能顺利传出来,才选择一死的!”高达说完了事关南唐和响马山的情报后,沉痛的对刘仁方说明了吴守仁之死。
刘仁方沉默了好一会,才伤感的对高达说道:“他是个汉子,是我害了他。当初他只想做一个富家翁,过上安宁的日子,是我把他强拉进了杨家军!”
高达定定地看着刘仁方说道:“吴先生没有后悔加入杨家军,他说不想一直跪着做下等人,只有跟着杨家军,才能将残暴的阿拉善汗大军赶走!”
刘仁方的眼眶湿了,他没想到那个微微有些滑头的东平府师爷,在一番磨练后,成了坚定的杨家军战士。他的眼睛里,不由又浮现出,在东平府俩人初见时的情景。
“高将军,我带你去见公子。”平复了一下心情,刘仁方起身说到。
“哪位公子?”高达有些疑惑地问。
“我们杨家军的创建者,杨不苟公子。”
高达听了心中激荡起来。这个名字很久以前他就听说了,一个独闯殿前司较场,把大内数一数二的高手——卢允升的头取下来的人,想不叫人知道都不可能。
“杨公子也在光州?”
刘仁方笑了笑,说道:“你来的很巧,公子前天才带着我们在这里,与阿拉善汗国大王阿略的重甲狼骑战了一场!”
是那只重甲狼骑?高达的瞳孔缩了一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