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不苟回想起与师父相处的日子,师父曾说他是天外神仙,而这个项天歌来历不明,武功又奇特,与师父倒是有些相近。师父走时说过:他也许会回不来。那时他便预测到自己会有风险,所以给他绘了张图,与他约定一年为期去寻宝藏。
师父若有难,杨不苟不能不救。于是他急切问道。“他关在哪里?”
王妈妈见杨不苟关切,心中快速转动着,随口应道:“我熙春楼也在探查,应当是关在贾枢密府内,只是没有确切结果。”
她希望杨不苟去闯贾府,贾府机关重重,有众多高手守卫,少年若去大半会是有去无回的结局。这个祸害还是早点除去的好!她心中暗想。
杨不苟先前偷听过她与两个婢女的对话,知道她所言不虚,也不再去逼问。心想,待救了安姨,再去仔细打探一下贾府,一定要将师父救出来。
他还有一件事要问王妈妈,于是又问道:“你是北齐人,应当知道北齐淄州知府杨大经吧?”
王妈妈听杨不苟这一问,有些狐疑了。这少年太跳脱,话题突然就转到北齐淄州府去了。
杨大经这个人她当然记得:当年她还是个刚刚萌发春情的少女,才子佳人是她梦中的希冀;而那年,杨大经正是北齐科举场上的一颗明星。
新科状元杨大经年轻帅气,不知吸引了北齐大都汴梁城中,多少官宦人家青春少女的目光;王妈妈当时就挤在人群之中,不知费了多少气力,才将自己的香囊递到他的面前。
如果不是丞相完颜赛不插手,硬把自家的女儿塞给了这个状元郎,兴许熙春楼的掌楼便是李妈妈或者孙妈妈了。不过幸好自己没做成杨夫人,因为二十三年前山东路大灾,杨大经一家都死在了造反的灾民手中,没有一个活口留下来。
杨不苟很震惊地听完王妈妈的讲述:二十三年前杨大经一家便死了,而那时自己还没有出生呢!安姨说自己是杨大经的后人,这显然不可能;
难道她有意瞒着我的身世?我的父母又是谁?会让安姨用谎言来隐瞒?杨不苟心中翻起巨浪,自己的身世看来有很大的谜团,让安姨都不肯轻易吐露。
还有安姨本身也似乎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她以前行踪诡秘,郑婶子说过她与一年前的大盗案也有牵连;
还有暗蛇,只要提起暗蛇,安姨总不肯说透,这暗蛇就像是雾中的人。而安姨似乎也很忌惮这个暗蛇。
于是就向王妈妈问出最后一个问题:“你知道暗蛇吗?”
王妈妈很吃惊,与这个少年一番对答下来,所涉及之人,居然在这世上都不是籍籍无名之辈。这少年究竟是何背景?
她收起心中的一点轻视,慢慢回忆着说道:“暗蛇三十年前就声震江湖,只是见过他真面目的人几乎没有。”
“传说此人武功极高,是天下有数的高手之一。最擅暗杀,诡计多端。他与山东路李家寨子的悍匪多有勾结,后来双方产生了嫌隙,从此暗蛇自江湖中消失。”
说到这里,她望向杨不苟,“被暗蛇惦记上的人,终难逃过一死。据说南唐前宰相史弥远的亲信,李知孝与他有仇,李知孝失宠皇帝李诺后,暗蛇暗中将他一家三十余口,屠戮殆尽!”
她话一说完,突然颈项一凉,杨不苟手中的短刃已收回腰间。
看着王妈妈捂着喷血地咽喉,满眼震惊地软倒在地上,杨不苟心中升起一丝快意。他此时不再为血腥味而生出恶心之感了,一切都似乎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他脸上露出蔑视的笑容,心中对自己说:这是仇人,这人不仅要谋夺他的香皂和肥皂秘方,还害了他的安姨,让他不得不过上亡命的生涯。对仇人,他不必有任何的不忍,不必怀有仁心!
杨不苟在小楼翻捡了一下,将一些书信揣入怀中后,便没有多加停留,出了小楼;他按照王妈妈所示路线,一路潜行到前院。
果然看见前院有一座小楼,高高挂着的灯笼上,书写着“安”一字。
看到那个字,杨不苟泪水便涌了上来。
他默默在心中说:我来了,你不用怕,我就会救你出去!
杨不苟平复心情,仔细观察;他发现在小楼的二楼,果然有两名武功不错的守卫;他们呼吸沉稳,目光不时向小楼下的空地扫视,警觉性颇高。
杨不苟身穿熙春楼打手的衣服,故意从暗处现身,走到空地前晃了晃;那两名高手的眼睛则一直随着他转动,直到他绕过小楼。
这两个高手,明显不像熙春楼的打手那般好对付。一旦不能尽快解决他们,整个熙春楼都会被惊动,后面救人的行动必将受到干扰。
杨不苟决定暗中从楼后攀上小楼,先找到安姨再谋出路;于是就大摇大摆走到小楼的背面。
杨不苟观察了一下,便将身上熙春楼打手的衣服脱掉,露出一身夜行衣。他抛出挠钩,钩住小楼二楼的屋檐,双臂使力,身体很快窜到了二楼的一扇窗子前。
这是一间空房,他轻巧地拨开窗户,翻进屋内,隐身在帷幔之后观察。
就见这里同王妈妈的小楼布局一样,自己所立之处其实是个外厅,内里还有一间主屋。
正观察着,那主屋门帘突然被掀起,一个少女端着托盘步出主屋。
杨不苟忙缩进帷幔之中,透过光亮就见那少女出了外厅,楼梯木板在她行走间发出吱呀的响声。
杨不苟待吱呀响声远去后,来到那门帘前,轻轻掀开一角;
就见被一帘相隔的主屋,烛光闪烁。
屋内有一男一女,就听那男子说:“安安,小王这爵位看似尊贵,实则如坐针毡啊!”
女子则发出娇笑,回答道:“忠王爷是龙子龙孙,陛下只你一个儿子;将来这帝位便是忠王爷的,何来如坐针毡之说?”
“你是不知,父皇每日里考问我四书经史,还要旁听朝政;那些经书我看着就烦,哪里学得进去。还有廷议,更是无趣:朝臣中那些老不死的,每次廷议,便像是吵架一般,让人头痛;呆在皇宫,着实无趣!”那男子絮絮叨叨说着,接着又道:
“你看这都夜半了,小王出来一次不易,今日安安姑娘便侍寝了小王如何?”
那女子沉呤了一会,便说道:“奴家这里的规矩是卖艺不卖身,忠王若有意,安安便要小荷姑娘来侍候如何?”
说罢就叫起来:“小荷,快来侍候王爷!”
杨不苟就听到楼梯木板嘎吱嘎吱一声比一声响得急。
那男子心有不喜,说道:“又是小荷,那粗婢怎能与安安姑娘相比!”
不待那安安姑娘答话,男子又嘻笑着说道:“本王今日是要定姑娘你了,不从也得从!”随即室内响起桌几和杯盏碰撞声,以及女子的娇呼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