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希宪也发现了护城河那边的异常;
已经有半数军兵,倒在了临近护城河的那块地方。
廉希宪心如刀扎;
这些倒下的军兵,都是参加过几次大战的精锐,可不是初临战阵的菜鸟。
“攻城是一个错误的决定,我们带的是一只轻骑,是以搔扰敌人后方为目的。”廉希宪喃喃自语。
一旁的张弘范听了廉希宪的自语,眼睛开始充血,这次大军进入河北,是他张弘范的情报给了皇帝陛下信心;现在只不过是到了河间府,便遇到麻烦;如果连河间府都拿不下来,又何谈济南城?他又如何向皇帝阿略交待!
张弘范赤红着眼睛对廉希宪说道:“一会我领人冲一次,如果攻不下来,我们再另想他法!”
廉希宪有些担忧地看着张弘范,他担心这个心气高傲的小兄弟,受不起失败的打击。
“等一等吧,我还要看看,冒然出击不是好办法。”
“嗯!”张弘范无奈地点了点头。
这支队伍廉希宪是主将,他不能违背主将的意思。
一盏茶的功夫,护城河对面的箭雨稀疏下来。
阿力扎向四下里看了一眼,一起出来的同伴活着的不多了。他大致数了一下,不超过三十人;这些活下来的同伴,兴许是受了他的启发,也将尸体堆在了身前做为掩体。
要撤回去了,对方还没有发射那种一落地就炸开的火器,如果那可怕的炸弹来了,这尸体堆成的掩体也不保险。
阿力扎把巴依丢下的盾牌捡起,用它挡住自己的要害处,小心的向后退去。
“当”的一声响,一只弩箭射中了盾牌,箭尖刺穿了盾牌,闪着幽光的矢尖露出的部分有半指长。
阿力扎的瞳孔收缩了一下。这是杨家军的钢弩,自己已退到了距对面百步了,它依然有如此的穿透力。
阿力扎抓牢了盾牌,侧着身子加快脚步;只是突然小腿一痛,让他几乎想丢掉盾牌,去将钉在左小腿上的箭矢拔出来。
“不能放下盾牌,那样我会跟巴依一样丢掉性命!”阿力扎在心里警告自己。
他忍着痛,又挪了三十多步;随后猫起腰,一瘸一拐地窜了十几步,接着甩掉盾牌,来了一个翻滚。
一支弩箭险险自阿力扎的头皮上掠过,让他惊出了一身冷汗。
“姥姥的,让这个狡猾的家伙逃了!”护城河那边的壕沟里,一名杨家军的老兵不甘心地嘟嚷了一声。
“队头,你这手艺生疏了啊!”旁边一名年青的军兵笑着说道。
他刚刚射翻了一名,同样拿着盾牌想撤回去的敌人。
老兵笑了笑,骂道:“瞧把你能得,老子以往在主力部队当兵吃粮时,根本不用这样废力;小炮架起来,一颗榴弹过去,他就是躲藏在沟里,也能被炸翻了。”
“上面怎么不给我们拨几门小炮?有小炮在,哪里轮得上他们的旋风砲发威。”青年军兵问道。
老兵趴在壕沟沿上,两眼紧盯着对面敌人旋风砲的方向,小声说道:“小炮都集中到西进的队伍里了,他们要啃硬骨头;好装备现在是优先供给了西进的几十万人,你没看这钢弩,我们城防军也只配备了一个中队。”
“便宜了这帮猖狂的阿拉善汗国人,若是主力在,他们一个都跑不了!”青年军兵啐了一口吐沫。
“主力在,他们也不会来。走吧,他们的砲又要发石弹了。”老兵招呼了一声那青年军兵,就猫着腰,向地堡小跑而去。
廉希宪摸出一锭银子赏给了阿力扎。这个老兵不错,保住了自己的性命不说,还看出了对方的门道。
吊桥两边那两个土包,居然是杨家军的藏兵洞。
“对准了那两个土包砸,砸塌了它们!”廉希宪对操作旋风砲的兵丁们吩咐道。
一颗颗石弹飞向杨家军地堡方向,旋风砲发射了五轮石弹,过百颗石弹有二十多颗击中了目标。
让廉希宪感到失望的是:那土包根本不为所动,依然挺立在吊桥边。
“是用水泥加了铁料做成的,我们奈何不了它!”张弘范在一旁小声说道。
他在霸州时听八哥说起过水泥,是杨家军带来的一种速干粘剂,据说内里以铁丝或是竹片为筋,会跟石头一样坚固。
“他们有很多奇怪的东西,让人不可思议。”张弘范想起了不用马来拉就可以跑的车,他突然生出了不妙的感觉。
那叫三轮自行车的东西,比马慢不了许多,还可以没日没夜的跑;如果杨家军以这种车运兵,他们呆在这里,岂不是随时有可能被杨家军围了?
如果久攻河间城不下,士气低落时,杨家军来个里应外合——
想到这一点,张弘范害怕了,他再没有带人强冲河间城的想法,慌忙把自己的担心向廉希宪说了。
廉希宪皱起了眉头。
自兴中府出发以来,他的心就没有安定过;总是隐隐感觉,自己进了河北就会回不来了。
“苏和必赤应当进了霸州了吧!如果是这样,他距我们这里不过半日的马程。”廉希宪掰着手指算了一下后,对张弘范说。
“苏和必赤王爷应当进了霸州,只要他在我们背后,杨家军就不敢围了我们。”张弘范有些不确定地说道。
在这个时代,骑兵为王;杨不苟没有三十万以上的精锐人马,绝对不敢来硬吃自己这两万人马;因为苏和必赤就在后面虎视眈眈。
廉希宪盘算了一下,可还是有些觉得不保险,他想退向霸州了。
“老弟,你带一队人马往来路探一探。”廉希宪忧虑地对张弘范吩咐。
“好,将军这边也及早打算!”张弘范是个聪明人,他绝对不会一味的蛮干。
领了几百骑,张弘范便自来路往霸州方向去。
他很小心,向前方和左右,各派了数十骑去探路。
走出没过十里路,前方荡起一片尘烟。
张弘范止住手下的人马,张目望过去,就见十余骑狼狈地往自己这边奔来。
“将军,前面有大批杨家军,我们过不去了!”逃回来的探马刚勒停战马,就恐惧地叫道。
左右两边呢?左右两边还没消息回来,是不是杨家军只来了一路?
张弘范的心跳动着,他盼望左右两边会有好消息带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