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芙坐在椅子上，看着可可紧缩的眉头，低沉的呼吸声中偶尔会翻动一下身子。
一旁的小圆桌上面，放着几本书，最上面的仍旧是那本《呼啸山庄》，书的侧扉已经有点泛黄，记得那会买这类精装书的时候价格也不永远只有几十来块人民币，对比如今动辄几百成千的套装书，当初的那个价格简直难以想象。
这种逝去的难得如同所有的人和事一样，纵然季芙从小到大没有因为金钱而烦恼过，但是想到了那些年里面，和可可买书的时候为了确保自己斩获的是最好最大折扣的时候，也是跑遍了城里大大小小的书店和二手市场。
高中的她们约定，将来都做一个图书管理员，每天有看不完的书和享受不尽的资源，不过最终那也只是约定而已，况且现在的资源已经远比当初那会来的容易和丰富了，只是那有限的生命是无论如何也饱览不尽那庞大的资源了。但是纵然如此，有的人，一辈子，可能都会爱着同一本书，直到生命的尽头，她有限的生活中满载的都是对那有限文字无限的迷恋。
感觉后背被人触碰了一下，可可翻了一个身，看到的是那个久违的面容。
“是你。”这次再见到这个女子的时候，没有了往日的害怕，可能因为曾经数次见过的原因吧，她朝着这个浓烟妆容的女子微笑着，等待着她同她说些什么，只是那女子依旧面不改色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身上穿的还是那身红艳艳的衣服，可可不明白为什么要穿上这么一身衣服。
此刻的她明白自己是在梦中，但是下一秒又忘记了这是一个梦境，她想要伸手去触摸这个女子，只是在伸手触摸到的瞬间眼前的女子突然又变了一个人，她觉得身形眼熟，但是却是第一次见到她的面容，那个女子消失了，从衣服上可可判断这是那个素衣女子，梦境中那个从未谋面的化妆师。
她不能够很真切的看见她的脸，明明就在眼前，可可很是诧异，刚才那个已故女子的面容可以如此清晰的展现，可是近了怎么反而看不清这个素衣女子的脸了呢。
可可揉了揉眼睛，依旧更加模糊起来，但是那身衣服却又是那样的清晰。
“让我做你吧。”可可耳朵传来一个声音，她不确定是不是眼前这个素衣女子说的，因为同样的话她听过一次，但却是出自那个死去女子的口中。
“为我活下去，替我去爱一个人。”那个声音接着说道。
可可尝试着走近那个素衣女子，但是她每往前一步，似乎素衣女子就也跟着往后一步，那个距离好像从来没有变过一般。
“是你吗？”可可对着前面那个素衣女子问了一句。
可是话音落下，那人的脸又清晰起来，是那个死去女子的脸。
“答应我！”头一次那个不曾有过任何风景的脸上有了一丝神情，还有一颗泪珠随之流下。
可可竟然动容起来，对着一个死人，没有任何的恐惧，只有说不出的情愫，好像是那种相爱不得的怅然，也好像是一种痛苦不得流露的悲伤，此刻她心如刀绞，她开始捏紧自己的心脏，无力蹲下身子，想哭却哭不出声来，想流泪却没有一滴泪水，想再触摸一下那悲伤的脸，却心疼的将身子全部贴近了大地，彻底倒在了地上。
迷迷糊糊中，她似乎看见了那素衣女子和那红色女子走到了一块，她们相互拥抱交融的时刻，一阵云烟消逝，像是那天边最美丽的云彩一样永久的挂在了那个角落，刚才他们站的地方什么也没有留下，她努力想要站起来。
正在她努力撑起自己的时候，刚才她注视的地方有一个影子，向着自己迎面款款而来，那个影子向可可伸出了一只手，可可随之也伸出了手，在被拉起来的时候，她清晰的看清楚了那张脸，那个影子就是她自己！
缓缓的睁开眼睛，可可凝视着上方，一双眼睛正直勾勾的盯着自己。
被可可就这么突然睁开的眼睛吓了一跳，季芙啊了一声，随后又捂住嘴巴。
可可没有任何反应，她在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季芙那双明澈而充满柔情的眼睛的时候，只是眨巴眨巴了一下眼睛，又翻了一个身。
“季芙，你这样看着我干什么呢？”捂住毯子，看着坐在地毯上的季芙，可可用还蒙蒙的声音问着。
季芙坐在地毯上一动不动的突然就笑出了声来，季芙拿起一个靠枕就打向可可，“死丫头，你吓死我啦。”
可可急忙用毯子保护住自己的头，听着季芙笑的那么没心没肺，也忍不住笑了，似乎梦里面的场景也不是那么可怕了，她只记得此刻和季芙两个人的嬉笑打闹了。
季芙一个扑身就挠腾起躺着的可可，可可痒的无力还击，只能大声喊叫着林申的名字。
林申听到以后，以为发生了什么，赶紧跑出来，发现原来是两个女人的战争，就又退回去了，他可不想卷进来。
可可看到林申跑了，绝望的大喊道：“林申，管管你家季大小姐呀。”
季芙只是一个劲的攻击者毫无还击可能性的可可，可可被挠的开始使劲揣着双脚，无奈自己的脚又被毯子给裹得严严实实的。最后她无力的躺在那里，任由季芙发泄着刚才被吓到的不满。
两人停止了所有的闹腾以后，季芙背靠着沙发大口喘息着，她好奇的问可可：“你刚才是做了什么噩梦了吗，我看你一直拧着眉头，再这样下去呀都快把两撮眉毛拧成一撮了。”
可可下意识的去摸了摸自己的眉毛，然后又不好意思地撩了一下那长长的卷发：“没有，也不算是噩梦吧，但是有去世的人。”说出这话的时候可可是没有任何恐惧的，相反对于这个梦境中的人她有着几分心疼和不忍。
“都有死人了还不是噩梦！”季芙小声试探着想要知道更多关于这个梦境的内容，可是想了想还是放弃了，抱了抱可可，拍着可可的背说：“没事啊，别怕，今晚我不走，我会留下来陪你的。”
被季芙像哄孩子一般安慰着，可可不禁想笑，但又在瞬时眼泪就刷的流了下来。
季芙感觉到了可可的哭泣，担心的说：“不是吧，可可，你都被吓哭了么。”
这时候可可的肚子却咕噜咕噜的叫了一声，她本来想说是被感动的，可是又觉得此刻这肉麻的话竟然说不出来了，就指着肚子说：“我是太饿了呀。”用手拭去眼角的泪水，她笑着祈求的看着季芙。
季芙一脸歉意的看着可可，然后准备对可可宣布那一重大的噩耗的时候，林申出来了。
“两位美人是否都已经准备好了就餐的准备呢，小人这就准备上菜咯。”随后林申摆出了一个中世纪的绅士之躬。肩膀上挂着的那条白毛巾活脱脱的店小二的形象就占据了所有绅士的举动。
季芙用瞪大的眼睛好奇的注视着餐桌的方向，这个林申又是整的哪一出，难不成让他们喝水不成。
其实现在饿的岂止是可可一个人，季芙也是饿的想要把可可直接从沙发上拖起来，可是看到可可睡得又不像是要醒的样子，就只能坐在那里等着。而林申其实更是饿的前胸贴后背了，但是他还一直和厨房斗争着。他心里只有一个信念在支撑着他，那就是——坚持就是胜利。
可可听到林申的话，穿上鞋子就走到了饭桌前，白色的餐桌上已经放好了三副餐具。她又朝厨房走去，正好看到林申往外走，手里端着两个盘子，可可要接过，却被林申一个躲闪，然后很谦卑的说：“寿星请上座，端茶倒水的事就交给我等小斯好了。”
季芙闻言也慢悠悠地走了过来，但是她并不抱有任何的希望。她只是想过来确认一下林申到底是折腾的多惨淡，然后在她坐在餐桌上的一刻，真的是要把刚才瞪大的眼桌子给抠出来好好放大一下眼前画面的节奏。
这是被施了魔法的世界吗，这一桌子色彩斑斓，花红柳绿的菜真的是出自林申的手里，而且还是一个刚才还在厨房里面手忙脚乱的家伙？
季芙用捉贼一样的眼神要想看出林申的破绽，然而似乎也没什么毛病，在仔细一看这些菜虽然看着新鲜，但是所有的原材料却又是今天一大早自己和林申从超市买了的，就比如那个西兰花，那个胡萝卜，那个莴苣，还有那个金针菇都还有印象。
“林申，我可以动手了吗？”可可看着一桌子的菜，口水都快要流出来了，她觉得简直不可思议，没想到他们两个人居然真的搞得还有模有样呢。
林申坐在那里朝着可可肯定的点了点头，又对着季芙肯定的点了点头，看到季芙依旧是一脸外太空降临的感觉，说道：“吃吧，食材新鲜，亲自下厨，保证符合两位美人的口味。”
季芙还是带着怀疑，她还在担心或许只是样子过得去，口味说不定会比较惨不忍睹呢。
“你先吃，我喝汤。”季芙还是保持了她挑剔的一贯本质，选择了看上去十分保险起见的豆腐丝汤。
刚喝了一口，季芙就放下了碗，一把抓住了林申的手腕：“你到底做了什么？”
林申手里的菜还没入口，被季芙着呼入起来的一下给碰掉在桌子上：“恩？”
季芙看林申这个表情着实开始着急起来，这个林申有时候明明很聪明，但有时候又傻到出奇：“你刚才连条鱼都搞不定，虾都满地跑，怎么这一会的就做出来这么一桌的？”语气里面是质疑，还有难以相信的崇拜。
“好像也不是一会，都好几个小时了呀，有三个小时了都。”林申看了一眼左手腕，放下筷子，辅住季芙的手，季芙这突然伸出的手到现在还握着林申的手腕，林申看着季芙又解释道：“最重要的是，我发现我其实是很有做饭的天赋的，尤其是给你需要的时候。”
可可正剥着虾皮，看见林申和季芙饭桌上就开始秀恩爱，着实有点尴尬，她将虾肉送进嘴里，然后用可怜兮兮的语气说着：“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我只能够努力剥虾皮了……”
听到可可这么一说，季芙松开林申的手腕直接拎起一直大虾的胡须，三下五除二的剥完虾皮，然后放到了可可的碗里。
随后季芙的碗里也被林申放进来一个剥好的虾肉。三人看了都笑了，虽然没有最初说好的糖醋系列，但是林申着实是惊艳了一把，至少有鱼，有虾，有时蔬，有长寿面，还有饭桌上数不尽的地久天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