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想着，自晋封你为贵嫔以来，还没给你择一个封号。”
其实在宫中，贵嫔没有封号也很正常，比如左贵嫔，就是以左姓为封号。
不过，程宁心中对南贵嫔还是多少有些偏爱，所以想给她择一个封号。
“皇上的意思是，臣妾让您很舒心？”
苏氲端详着舒字，也感知到了程宁对自己的用心。
“朕只是希望琴儿能快乐无忧。”
程宁握住了南贵嫔的手。
“臣妾觉得，不如这个字……”
苏氲上前提起案几上的尾须笔，在“舒”的一旁又写了另一字：
“苏。”
也许现在不是提起这件事的好时机。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苏氲有些按捺不住自己。
程宁已经越来越钟意南贵嫔。
而一想起，他深情款款地看着的人，其实并不是自己，苏氲心中就有些不是滋味。
程宁看见纸上的那个苏字，又深深地打量着面前的南贵嫔。
他的目光深不可测：
“琴儿为什么想要这个封号呢？”
作为至高无上的权利掌控者，程宁当然不会想到什么怪力乱神的精怪之事。
他只是觉得，南贵嫔写这个字似乎别有用心。
“臣妾……只是听闻，苏字有万象更新、获救重生之意，故而……”
“你不怕吗？”
程宁有些好奇，南琴是暗指，希望苏妃起死回生？
再者说，如果苏妃真的死于非命，那她就不忌讳用这个字做封号？
苏氲皱了皱眉头，明白了程宁所指，不由嫣然一笑：
“臣妾自然不怕。臣妾又没做亏心事。哪怕旁人有所联想，也只是寄托臣妾的一片思念罢了。”
本来就是我自己，有什么可害怕的？
说到“亏心事”时，苏氲忍不住观察程宁的面部表情。
程宁却是眉头都不抬一下，点头道：
“也罢，朕明白你的心意。且‘苏’字也有好的寓意，就用此字吧。”
看程宁此时表情，好像对苏妃之死十分坦然？
难道他全然不知情吗？
可是，后宫之中，一个嫔妃这样惨死，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苏氲现在是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怎么说，她也如愿得到了从前的封号。
其他的，只得从长计议了。
因为心中纠结，新得了封号的苏贵嫔，把刚刚那碗鸡汤给忘了个干净。
直到离开乾清宫许久，走到了御花园，苏贵嫔也没想起来。
苏氲走到鱼藻池边，池里的锦鲤忽而聚，忽而散，端的是姹紫嫣红，煞是好看。
“苏妹妹。”
不远处传来一个温柔的女声。
一个十八九岁样貌的宫妃向苏氲款款走来，身着翠蓝色绣金交领圆领长衫，梳着一个简单的朝天髻，一张微胖鹅蛋脸，双眉修长，看起来颇为温和亲切。
“刘姐姐。”
苏氲认出来，这是延禧宫的刘婕妤，与昭贵妃同一时间进宫。
刘婕妤同样出身将门，为刘允将军的独女。
昭贵妃明媚艳丽，家境傲人，锋芒毕露，进宫以来一直圣宠不断；而刘婕妤则沉默温柔，甚少与其他人往来，经常托病闭门谢客。
因为后宫无主，一应请安的事务也基本省略。
故而一年中，能与刘婕妤见上几面的人也是寥寥无几。
估计程宁都不知道见过刘婕妤几次。
看刘婕妤今天这个样子，好像还乐在其中。
而且……
刘婕妤一见面，就称她为“苏妹妹”。
她这才离开乾清宫没多远呢。
果然，即便外表与世无争，这些高门大户出身的女子，也不会放任自己变成真的耳聋眼瞎之人。
刘婕妤手上拿着一袋鱼食，走上前来，往鱼藻池里轻轻抛下一片。
只见那群锦鲤顿时蜂拥而上，你争我抢地争夺着那些鱼食。
远远望去，恰似一片翻滚着的红霞，在池水中游动，带起水花翻涌。
两人望着池鱼，沉默了片刻，苏氲才又开口：
“刘姐姐今天兴致不错，身子可好些了？”
“我这身子，向来是时好时坏的，也就无所谓了。左右延禧宫离御花园近，来这走一走，也可以看看风景。”
时好时坏，不想出门时就是坏，想出门时就好了。
这宫里，像我这么单纯实诚的人可不多了，苏氲感叹道。
“苏妹妹，你看，这些锦鲤，为了一点点鱼食，就争破了头。其实，宫里的人并不会真的把它们饿死的。每天这样你争着我抢着，又是何必呢？”
刘婕妤抬头看向苏贵嫔，似乎很有兴趣听她的答案。
哎，后宫中的女人，说的每一句话都好像藏着十层深意。
“刘姐姐，子非鱼，焉知鱼之乐？说不定，在锦鲤看来，它们只要装做争破了头的样子，人们就会乐意多多的给它们鱼食吃呢？”
刘婕妤不意苏贵嫔会这样回答，倒是一时间陷入了沉思。
“苏妹妹说得有理，如此看来，竟是我痴了。”
没过多久，刘婕妤粲然一笑，看起来不像刚刚那么蔫了：
“还未恭喜妹妹新得了这个封号，倒让我想起从前的苏妃娘娘。”
苏氲瞪大了双眼，脸上有些不可置信。
毕竟自她附身于南琴身上之后，从来没听过谁在宫中光明正大地讨论苏妃。
就连方才，程宁也只是含糊其辞没有明说。
“刘姐姐深居简出，对苏妃娘娘也有印象吗？”
苏氲最好奇的是，她并不记得苏妃与刘婕妤有什么往来。
“苏妃娘娘天真浪漫，犹如九天仙女……”
刘婕妤似沉浸在什么美好的回忆中，只说了这么一句。
咦？
我居然还犹如九天仙女？
我怎么不知道？
苏氲疑惑地打量着刘婕妤，她确实不记得自己从前跟刘婕妤有过什么密切关系。
难道说……
刘婕妤是在故意说给苏贵嫔听？
想引起苏贵嫔的注意？
刘婕妤虽然在后宫中很低调，但毕竟同样出身武将家庭，刘氏在军中也有一定影响力。
说不准，刘婕妤在背后也与昭贵妃交好？
说起来，确实也没听说，性情暴烈的昭贵妃有找过刘婕妤的麻烦呢。
“刘姐姐记性好，只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