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
刘婕妤望着浮浮沉沉的池鱼轻声感慨，脸上是微不可见的哀伤。
这刘婕妤真对苏妃有这么深的感情吗？
直到回到清音阁，苏氲仍然有些恍惚。
她实在是想不明白，自己作为苏妃的十多年，到底是有多糊涂？
好像对身边的人都一无所知。
啊！
刚刚走进院子，苏氲就差点惊叫出声。
她看到，浑身湿透的桃夭，水淋淋地从井里往外爬。
鬼啊！
桃夭不甘示弱地瞪了一眼：你以为你比鬼好很多嘛？
“你知不知道，妖吓妖，会吓死妖的！”
“桃夭你是不是热了，想洗个澡什么的？”
“你热可以告诉我啊，你为什么要爬到井里吓我呢……”
苏氲苦口婆心地念叨起来。
桃夭挂在井沿上，两手托腮，看着苏氲小嘴一张一合，嘚啵嘚啵地说个没完。
唉，现下她可是真的感到头晕了！
“停！停停停！”
桃夭终于忍无可忍、无须再忍地开了口。
“你那好皇上，喝了你的汤了？怎么说？”
赶紧转移这小姑奶奶的注意力吧！
“当然是说好喝了！”
苏氲自豪地一仰头。
这怎么可能？
难道皇帝的味觉异于常人？
难道程宁年纪轻轻的，味觉就退化了？
哎呀，实在是太可怜了。
见桃夭听完之后呆呆地，苏氲自觉地把早上的事情全说了一遍。
高！
实在是高！
桃夭被程宁的机智深深折服。
自己还是太小看了能当皇帝的人。
摸了摸自己一肚子的井水，桃夭有些后悔。
再看看豪情万丈的苏氲，桃夭觉得还是不要告诉她真相了。
毕竟程宁也是为了大家的嘴巴着想，还是让苏氲发掘一些靠谱点的爱好吧！
“你觉得刘婕妤有可疑？”
桃夭从井口一跃而起，顺便施法把身上的水珠驱走。
“今晚我们来个夜探延禧宫吧！”
“好……额？”
苏氲哽住了，我可是个正经的狐狸精。
桃夭这想的都是些什么破办法？
……
是夜，月明星稀、月黑风高，正是出门的好时候。
苏氲早已打听好了，程宁要和朝臣商讨边关通商事宜，不会前来清音阁。
苏氲与桃夭两人一前一后，轻松地飞往延禧宫。
“哎，还是做妖精轻松啊，每天走路走得本妖要累死了。”
看着长长的青瓦石宫道，苏氲十分后怕。
“啊——”
一声女子的凄厉惨叫，突然划破了万籁俱寂的夜空。
这惨叫方起，就迅速戛然而止了，只把苏氲吓得脚一抖。
两人往地面一看，这惨叫声的来源不是别处，正是前几日中毒事件的苦主——左贵嫔所居住的景阳宫。
怎么回事？
难道左贵嫔又中毒了？
苏氲也顾不上刘婕妤是否可疑了，忙与桃夭一起潜进了景阳宫。
“还敢叫？你这贱婢，是想让别人非议我景阳宫虐待宫人吗？”
左蕙穿着月白凤仙裙，中气十足地坐在贵妃榻上，哪有半点中毒迹象？
下首跪着的小宫女，脸上被扇得一片红肿，嘴里用不知道什么布料给堵上了，说不出话来，只能不断摇头，泪水像珠线一样直往下滑。
苏氲定睛一看，那小宫女手指、手臂上，还有深浅不一的伤痕，显然是用刑所致。
这左蕙，怎么才刚刚恢复，就有闲心折磨宫女了？
“怎么？你们几个人，日夜住在一起，却不知道对方是否有异动，这还不是互相包庇？你还觉得冤枉？那内监就偏那么巧，捡了与我相冲的奇花？你还敢说无人指使？还不快给我从实招来？”
左蕙气得一拍案几，脸上的面纱也被震得飘起。
左贵嫔怎么在内室还要戴着面纱？
苏氲这才看清，左蕙脸上倒是不肿了……
可是那日明明没有红点的脸，此刻倒是遍布密密麻麻的红点。
难怪她如此大动肝火，半夜在这里动用私刑。
景阳宫上上下下，几乎都是昭贵妃的人。
也不知道该说左蕙傻，还是聪明。
她在这动怒半天，昭贵妃却完全不过问，难道她不觉得有问题吗？
“小主，黄御医说您不宜再动肝火了，为了您的身子和这脸能恢复，您可消消气。”
兰芝大着胆子上前，递了一杯参茶给左贵嫔。
听了兰芝的话，左贵嫔不由抚上自己的脸，脸色越发不好。
“都是这帮祸害，在背地里勾连外人，谋害于我。现在我这脸，还如何出去见人？”
左蕙愤怒地一挥手：
“带下去，严加拷问，我就不信，她们的嘴是铁做的。”
那小宫女脸色惊恐，又无法求饶，身子抖得如同筛糠，竟是站都站不起来了，直直被几个内监给拖了下去。
“小主，该喝药了。”
宫女被拖下去后，兰芝又拿来一碗药，左贵嫔毫不犹豫地大口喝了下去。
这药有问题！
苏氲和桃夭对视一眼，俱发现对方已经察觉。
这药喝下去，不仅脸好不了，反而红点会越长越多。
兰芝接过药碗，脸上满是关切，然而她的手上，也有明显的深浅疤痕。
她到底知不知情呢？
没想到，本来想去暗查刘婕妤，却意外发现了景阳宫的事情。
苏氲在景阳宫外来回转圈，不断徘徊。
左贵嫔喝下的药，除了对容貌恢复不利之外，倒与性命无碍。
倒是那些小宫女，刚刚已经被拷打得惨不忍睹。
若今晚再被用刑，恐怕宫里明天又要多几缕冤魂。
桃夭心知苏氲放心不下，出言提醒道：
“你现在如何能救得了她们？总不能公然施法救她们吧？”
“只要拖过今晚，明天我可以设法让程宁前来救她们！”
苏氲心念电转，倒是想出了一个方法。
“若是对整个景阳宫施法，这个阵势太张扬了，容易暴露你的身份。”
桃夭不无担忧，妖精太好心，容易给自己招祸啊。
“你说得对。不过……左贵嫔今晚肯定不会再亲自去拷问宫女了，我只要……”
苏氲粗略说了自己的计划。
桃夭又推敲了一番，觉得这个计划不算太冒险，也就默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