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自己锁在房间里,我揪着心,哭着,不够外面顾暖哭的大声。
小家伙什么事都不懂,怕是饿了,却哭得这么刺耳的应景。
何壹他们拍着门,怒了:“顾小篱,你他妈给我开门,听见没有?”
我靠着门,用手盖了眼,抖着声音说:“何壹,大哥他……最后说了什么?”
何用头顶了门,良久,咬牙开口:“我不在也要让阿篱像往常一样生活着……还有丫头,对不起。”
“丫头是谁?”我问。
何壹顿了顿,有些无力:“不知道,在查。”
什么时候开始像是掐住了心脏,喘不过气来。
何壹拍着门:“阿篱,开门,开门好不好?”
我咬唇,脸皱成一团,吐着气说:“何壹,你们惹得我心烦,让我静一静好吗?”
我知道他们听到了,渐渐安静下来,就连顾暖也不哭了。
杜柠檬来电,那首《farawayformhome》独特的嗓音在房间里回响,家,柒零街也是我的家,可是在家里等我的人都不在了,还怎么叫家?
独孤爱之前说过,我终究会害了他?他是谁?可是现在我却害了大哥…..害了,走了,没了,我的存在就这么具有摧毁性么?
那边清爽的声音:“篱笆,我最近感觉怪怪的额,右眼皮一直跳唉!”
“篱笆,你在听吗?”
“喂喂,有没有人???”
我原本想装的平常些,可是还是忍不住咽呜起来,那是我第一次对杜柠檬诉说自己的难过,也许是为了有人欺骗一下我,其实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我说:“柠檬,他们跟我说我大哥死了,你说我现在是不是在做梦啊?是在做梦吧,是吧?”
那边没了声音,我不愿置信的喃喃着:“是做梦吧,这个梦做得好烂……”
我唤了声:“柠檬,你在吗?”
手机传来“嘟嘟”的忙音,没电了吗?我苦笑着流泪,是现实,残酷的现实,怎么现在没有人来骗一下我。
我摔了电话,卷缩在角落,本能的只懂得哭,悲伤着,不知日光天黑。
脑海里还不断的浮现他平日严肃的模样,打架的模样,大笑的模样……像是一场不会停播的电影,一遍又一遍,快进,后退,开始,不断重现。
一个人的电影,一个人的剧场,一个人留着泪。
我看到,他又坐在破旧的办公楼的窗台上,点着烟,看残阳落下一地繁华。
我看到,他皱着眉,不厌其烦的平息我惹的大小祸,而后骂着我却舍不得打我一分。
我看到,我难过的时候,他给我挑算桔子的摸样,跟家庭主男并没什么两样。
我看到,在那段骨瘦如柴而噩梦连连的日子,他背着我午睡,整整背了一个夏季。
我看到,那些年………
那些年,只要在柒零街走过的人都知道,柒零街有一个小混混叫顾小篱,是那种爬满荆棘布满铁钉的棘篱。而小混混的背后,有着一个大混混叫土隆,方圆百里的人都知道,大混混把小混混整天当宝一样捧着。
可恶的真相在极度黑暗的意识深渊中上升,大混混死了,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他丢下小混混一个人了,那么孤单的离去,那么狠心的放手,一向被他握在手心里的宝不容别人欺负,可是他自己怎么反而欺负起来了。
我在这里,你在哪里,是不是在我转身就能看到的地方……
我抵抗着,压抑着。
头痛得厉害,磕向墙壁,闷哼的声音。手心上的刀伤一度未来得及结痂,又一度裂开,如同妖艳的玫瑰般,盛开在那张墙壁的白色画纸上,可是开得那么颓废,像是被人抽走了生气,血顺着墙面下面流淌,刹那就要凋零。
我磕着头,不知痛,嘴里发出撕心裂肺的嚎叫。
我瞪大眼睛,突然很想笑。
分不清梦里梦外,我看见那夕阳那街那窗口站着眉目依旧的他。
他缓慢地伸出一只手,缓缓地摊开手心,深邃的瞳看尽我眼底的渴望和激动,冲我笑,说:“阿篱,过来。”
“哥。”我叫着他,泪流满面,微笑着,身体轻轻摇晃朝他走近。
还差一点点,只要一点点,我就能抓到他的手,那么有力而温柔的手,暖和的,暖和的…….“啪”的一声,窗口的玻璃窗碎了,也碎了一地的月光,残了人影。
那影子敏捷的跳了进来,我一瞬间恍惚,不顾满地的碎片,冲上去抱住他,那么用力:“大哥,你来接我了对吧?我就知道你才不会丢下我不管。”
月光抚了他的眉眼,声音没有往日的沙哑,而是清澈而无奈,压着内心深处的苦涩:“对不起,我不是土隆。”
我抬头,一愣,内心像是被篱笆的刺扎了一般,发出疼痛。喉咙有些发痒:“和尚…..”
唐尘搂着我,在耳边低吟:“妞,你哭得眼睛都肿的不成样了。”
我清醒过来,吸了吸鼻子,说得混沌,也不知他能不能听清:“你怎么从窗户那里进来。”
唐尘顿了顿,叹了口气,温柔了声音:“打电话你也不接。”
“电话,摔坏了。”我喃喃道。
“反正你不会开门不是么。”他说着。
说得肯定,这人在某些方面比我想象中还要知我性子。
我说:“和尚,是我害死了大哥。”
唐尘揉着我红肿的眼睛,未尽的泪还在眼角滑落,他眼里烟波清澈,看尽眼底的心痛,缓缓开口:“不是的,他只是觉得累了,想休息了,才睡过去的。”
“可是始终是我害了他。我欠大哥很多很多,我都还未来的及还,现在可真的什么都还不了了,都是我害了他。”我倒在他怀里,抽泣着。
他抱着我,放低声音,很是温柔,像一首没有填调的情歌。
他那天抱着我说了很多很多,安慰的话,也说很多情话。
他说:“妞,不要责备自己,责备什么都不会改变,难过就好好的哭,哭过之后要记得笑出来。”
“他一直以来不都是想要你开开心心的么?你这样子又怎能回应他的心意?”
“等你笑出来的时候,我们像以前一样好好生活好不好,不要冷战,不要吵架,就像信大哥一样也信我好不好?”
“等你笑出来的时候,我们一起上C大,牵着手走那些你父母走过的小路,坐他们做过的石板凳好不好?”
……
我抬眼看他,泪眼里模糊不定的视线,唯有那熟悉的轮廓最清晰。
我揉了揉眼睛:“和尚….”
他的指尖磨蹭着我的脸,俯下脸,吻了我的唇,含了唇边的泪,那种咸而苦的味道。
堵去了我肚子里的话,滚烫的温度,越发柔情的亲吻。
他约莫听见他在唇边呓语:“再等一会,以后我不会再让人夺走你的东西了。”
我冷静下来,沉默许久说:“和尚,其实跟你在一起我很害怕,我可害怕失去了,你知不知道,你跟我不一样的,你什么都好,可是我不好。”
这是无来由的自卑,一开始就没变过…..他说:“你总是这样子,我们向前看好不好。你不用太好,就这样已经足够了。”
我愣了许久,往他白衬衫上抹了一把鼻子,说:“和尚,我以后会学着好好呆在你身边的。”
他应着,低语:“嗯,好好的,都好好的。”
清晨的微薄的阳光从窗户透了进来,折在破碎的玻璃上,五色而耀眼。
睁开眼睛,看到唐尘疲惫的脸。
我怕是哭累了睡了过去,而他一夜无眠。
我说:“没事了,我们出去吧!”
唐尘理了理我脏乱的头发,点了头。
打开门,何壹还在外面,顾珥和杨青梅也在。
我让他们担心了。
我张了口,话还未出,就见何壹脸色大变,一拳就朝旁边的唐尘挥了过来。
何壹动了真格,唐尘也没躲过,一拳正正的中了左脸,趴到在地,狼狈得很。
我大惊:“何壹,你疯了是不是?”
何壹怒意尽显:“阿篱,离开他,从现在起给我离开他。”
我扶唐尘起来,左脸被揍得渐渐有了淤青。
我皱眉:“为什么?你之前不是对我们一直都默认的么?”
何壹握紧拳头,假笑:“呵,那是我不知道到他是这样的人,都是因为他不肯送大哥去医院,才…….都是因为他这样,大哥才会死掉的,你知不知道?”
我抖了手,从他手臂上滑落。
“怎么会?我明明那么求你…….”
唐尘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臂,淡了眉眼:“我没有。”
我有些慌看着唐尘,又看了何壹,顾珥和杨青梅在何壹身后铁灰了脸色,摇了摇头。
何壹抱胸,目不斜视的盯着唐尘:“大哥死了,你是不是很开心,你一直都看不顺眼他,因为阿篱比你想象中的还要看重他的多。”
“我没有,我说了我没有。”唐尘抬起眼,看着我道,一字一顿说的缓慢。
何壹拉过我的手:“你的意思是我在说谎吗?”
我慌了,不知道怎么反应,何壹不会骗我,唐尘不会骗我,可是他们说的不一样。
有人说谎,在说谎…..唐尘怒了,一拳打在旁边的墙壁上,余音在房间里回响伴随他怒意的话:“我说了我没有,他只是个混混,我没有必要这么做。”
我刹那凄然,咬牙:“你说只是个混混,对,只是个混混,可是别忘我也是个混混。”
唐尘愣了。
我喘了口气,看着他说:“我以为你和其他人不一样,原来也不过如此,对只是个混混。”
何壹他们在一旁默不出声,只是他拉着我的手,很紧很紧。
唐尘黑了脸,无奈着,愤怒着,也忧愁着:“你应该知道我说的不是真心话。你又不信我,是不是,你昨晚还说过要好好呆在我身边的,你这个算什么?”
我使摇着头,头开始隐隐作痛我说:“我不知道。我很乱。”
唐尘死瞪着我好一会,笑了,笑的讽刺,挪了步伐,从我身边擦肩而过,他的眼角有我看得到的悲伤,我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
他说:“变成这样,你是不是很开心?”
开心,不,我很难过。
可是,这一刻,我不知道他这句话是在对我说还是对其他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