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睁开眼睛的时候，满眼都是白色的墙壁，没有刺鼻的消毒水味，这里不是医院，而像是是某处的公寓。
我转头看向窗外，窗外已华灯初上。
霓虹璀璨，但是再亮的霓虹也最终在天亮之前隐去。
门那边有吵闹声，很吵很吵。
独孤爱的声音尖锐：“你他妈都说了不是我，这么下作的行为，我还不屑。”
桌上的花瓶被她摔在地上，粉身碎骨，就连花也奄奄一息的模样，脆弱极了。
唐尘握着拳头，青筋暴跳，声音几乎是从喉咙里吼出来：“不是你还是谁？所有人都知道你看不惯她。”
独孤爱冷笑，脊背挺得孤傲，眼睛里有了冷意，“原来我就这么不值得你信任。”
唐尘咬着唇，看着她，不说话，只是手上的拳头握得更紧了些。
半响。
独孤爱转过身看着倚在沙发上的林群群，语言简洁，不冷不热的音调：“你最好给我个解释。”
林群群一愣，脸色变了变而后双手摊了摊，耸耸肩，阴阴的笑出声来：“这我可不知道，你得问对人才行。”
说罢，眼角不停的往坐在沙发上一直低头的那人飘了飘。
独孤爱眼角轻挑：“她？”
脚跟微抬，唐尘已快她一步上前，握住那人的手腕，有了迫切之意：“怎么回事？”
白杨树颤抖着身子，强*的对视，让她眼底的恐慌尽显。
“不是的，不是的，我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唐尘眯了眯眼，用力一甩，白杨树跌倒在沙发上，未扎辫子的秀发有些凌乱。
“只是…只是…”白杨树脸色煞白，双手褶皱了裙摆。
突然，她猛的起身，狠狠地甩了身后的林裙裙一巴，很响，有点刺痛我的耳朵。她红了双眼，歇斯底里：“都是你，若不是你怂恿我，我根本不会做这种事，我不想的，我只是....”
“可是，你还是做的不是吗？别想推卸责任，若不是你，她会躺着哪里吗？”林裙裙摸上自己的脸，红了一片，眼里满满的平静和恶毒。
白杨树蹒跚的转身，那么缓慢，明明一个转身只是一瞬间的时间，在此刻的她身上，像是抽走了半个流年。
她看着紧闭的门口，像是一面墙，又冷又硬的墙，隔开了，堵住了，连心一起。
泪在眼眶里打转。
夏颖从沙发上弹起来看着白杨树，满脸不可置信的表情，无声的说着：“怎么可能！”
独孤爱转眼看着那门，不自在的冷哼，小声道：“你他妈的都说了不是我。”
唐尘脸色铁青，指着林群群：“林群群，你凭什么这么做？就因为天台那次，我们接吻了，所以你容不了她的存在。”
林群群脸色有些难看：“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像她那种人坐在我们班都污染了空气不是吗？呵！你一定不知道吧！她妈妈可是.....”
独孤爱眉眼一横，打断了她的话：“闭嘴！你没资格说她。”
“独孤爱，你现在是在帮她吗？”林群群心一磕，有些慌了手脚。
“林群群，够了，你该出去了。”独孤爱低头，眼底复杂，走到门口，作势开门。
林群群反而笑了，笑的有些夸张，反问：“独孤爱，到现在你装什么好人，若不是你班上的人也不至于当她是空气那样的存在不是吗？”
独孤爱在那一瞬间皱了眉眼，“咔嚓”一声，开了门。
唐尘脸色铁青看着门口，说出一个字：“滚！”
夏颖微不可闻的重重叹了口气。
林群群的脸已经挂不住，脚一踱，夺门而出。
而后唐尘俯视着身旁的白杨树，黑瞳望不见底：“只是什么？你到底知不知道，顾小篱最怕的是什么？她最怕的不是人们孤立她，伤害她，而是她看重的朋友丢弃了她，你到底知不知道？”
白杨树在眼中打转的泪水终于一涌而出，像是人鱼悲极而掉落的珍珠，一粒一粒，一串一串，洒了满地，再也连不起来。
“只是......我不知道，我只是疯了才那样做！”
白杨树捂着脸，无力的跪在在地面上，痛苦而小声的抽泣。
我推开门，咬着唇艰难的笑了笑，说：“和尚，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吗？”
一片鸦雀无声。
唐尘僵硬的转过身看着我，表情很不自然。
我看着白杨树惊愕的脸上还挂着泪珠，我说：“你们真的很吵，我困了，能让我睡一睡不？”
未等他们回答，我已关上门。
而后，我听到有开门的声音，有人离开了。
我拖着沉重的脚躺回床上，敲打着脑袋，我的头很乱很乱，有些东西乱了也错了，我都还没来得及整理。
床头上的手机响了起来，是那首《farawayfromhome》，是我的铃声，手机是谁送回来的？
我接起电话，那边何壹少见的焦急：“阿篱，怎么样？”
我有些想哭，咽了咽口水，清了清声音，方才道：“还好，夏颖告诉你的？”
何壹一阵浅咳，估计抽着烟，呛着了，接着一段沉默后“嗯”了声。
我知道这人又说谎了。
我说：“大哥知道吗？”
“我没敢告诉他，再说那能告诉他啊！”何壹放低了声音。
“那就好！”我松了口气。又说：“何壹，你是不是......”
“嘟”的声，关键时刻手机竟然没电关机了，我有些烦躁的把手机甩在床上。
拉着被子盖过头。被子里很黑很黑，那一瞬间，似乎回到那条小巷子，脑海里不断闪过那些龌龊的画面。
胃里一阵恶心，冲向洗手间里呕吐起来，但是已经一整天没有吃东西，却什么也吐不出来。
我胡乱的用自来水冲着脸，双手拍打着脸颊，用冰冷的温度告诉自己要冷静。
我深深呼了口气，抬头，看见镜子里的自己别样狼狈。
脖子上的吻痕再度让我抓狂，我开着花洒，对着自己的脖子冲洗，手不断往死里擦，却越擦越红。
那红冲击着我的眼球，脑海里那人的似乎就在眼前，吻着我，撕着我的衣服……..我疯的似的，用手去抹镜子里的自己，试图想抹点那些令人作恶的痕迹。
真脏。
抹不掉，为什么抹不掉，有滚烫的东西划过鼻梁，不知是热水还是泪，不管是什么，都那么*裸的烫伤了自己。
我摸着洗手台上的杯子，砸向镜子，碎了。
碎了真好！
可是为什么碎了那些痕迹没有消失，头痛了起来，真的很痛，手指插进头发里，疯狂的压抑不了的尖叫。
唐尘破门而进，看着我眼底满满的震惊和怜惜。
他叫我，声音有些沙哑，却不同于土隆的味道：“妞。”
我尖叫着喊着：“出去，给我出去。”
他不管我的叫嚷，脚踩在那些破碎的玻璃上，一步步*近。作势要抓我。
我心一慌，捡起身边的一片玻璃碎片，扔向他：“给我出去。”
碎片划过他的脸颊，破了容貌，红色的支流在他白皙的脸上格外鲜艳，扎眼。
我一惊，回过神来，看着他，抖了唇：“你为什么不躲你为什么不躲？你……”
他并不理会伤口，快步一把搂过我，拨开被谁淋湿贴在脸上的头发。温柔的说：“没事了，没事了，没事了……”
一遍又一遍的在我耳边低吟，我像是吃了定心丸的，呆呆的点头。
我触上刚被我用玻璃刮破的伤口，他微微一皱眉，相必是痛了，我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我拉着他就要往外走，我在想伤口处理不好的话，会不会留疤。
“别动。”他反拽着我，拿过花洒，往我的脖子上淋，而后用毛巾，不停的往我脖子上擦洗。
动作并不温柔，甚至有些粗鲁。
我低着头，看到满地的玻璃碎片中，他的表情是鲜少的严肃。而我却红了脸。
他手一顿，眼神有些涣散，而焦点始终放在我左边的肩胛处。
我扭头，心脏似是有什么在敲打着，有些刺痛，拍开他的手：“我知道很丑，你不用这样来提醒我。”
肩胛哪里有一道明亮的伤痕，像一条缺水而芒的枯藤，那么虚弱，那么不可抗力的死气沉沉的爬在上面。而在那更上面的是一片刺青，几个单调的阿拉伯数字冷漠的躺在枯篱上面，显得突兀。
这是伤口好了之后我偷偷找了柒零街一个混混帮我刺的，谁也不知道，哪怕土隆，哪怕何壹。
“痛吗？”唐尘问。
“早就不痛了。”我笑了笑，把衣服拉得紧紧的，遮过伤疤，盖过刺青，直至脖子。
有些伤感。
不痛了，疤都结了，怎么可能还会痛。
你说，是吗？
我皱眉：“奇怪，你怎么不问我怎么弄的？”
“怎么弄的？”
“不告诉你！”我沉默一会，慢慢的道。
转身，出了洗手间。
他在后面低低的说：“你不说，我也知道。”
水的声音有些大，我听不太清，我斜眼，问：“你刚才说什么？”
他望着我，说：“没什么。”
声音里有着淡淡的凄凉和忧伤，嘴角抿着苦涩，仅仅一瞬间，在迷雾的水蒸气中烟消云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