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跌倒在一旁,全身麻到不行,连力气都使不出。
我动了动唇,麻木的,看着土龙站在门口,怒气外泄,昏暗的空间里,仿佛空气也变得压抑起来。
林裙裙一愣,轻蔑的笑了:“这么大力,小心可别误伤自己的宝贝才好。”
土隆看着她,瞳孔在这昏暗的灯光下变了颜色,折射出犀利的光芒,沙哑而低沉到极点的声音,一字一顿:“相信我,你的下场比你想象中的还要惨得多。”
林裙裙僵了笑容。嘴唇一张一合,有些慌乱冲那些黑衣人道:“给我打,他留着我们谁都不好过......”
一瞬间,刚刚还在安静站立在周围的黑衣人全部涌向土隆。
混乱,呻吟,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全部参夹在一起。
我听得出那些呻吟里,虽然小却还是夹了那一份独特的沙哑,看到他的一向硬朗的身体被人打了拳,踹了脚。
我知道土隆并不弱,但他们都不是普通的打手,人数亦多,对付他们起来不费力是不可能的事。
心悬着,不敢移开眼睛,直到看到黑衣人接二连三的倒下,才稍稍松口气。
林群群紧闭的嘴唇哆嗦着,像是被寒冬的狂风刮得发抖,低头看我,眼里几分浑浊。
土隆把最后一个黑衣人放倒,朝我走近,一步又一步,不快,亦不容迟疑。
慌乱,失了自己的格调,一向不是他的作风。
因为,在这种打架的事件上,他怕是有足够的自信,若不然,又怎么回只身一人前来。
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他有力的脚步声,明明很轻却足以让人恐惧。
林群群此时若有所思,笑了。
丢了电击器,悄悄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
脖子微凉,匕首已经架在我的脖子上。
我看着她,许是因为土隆的关系,并不觉得有多害怕,说:“你确定......自己要把这个匕首从我的身体里割下去。”
土隆脸上蒙上一层白霜,停住了步伐。
林群群注视着我,又看了看土隆,咬唇,匕首一点一点的下移,那锋利的刃划在皮肤上轻而抖。
她拿起我的手心,刺痛,忍不住的闷哼。手心的皮肤被割开,鲜血顺着手臂汇成一条又一条的支流,最后流向关节,落在衣服上,染红,成湖。
林群群看着那血,有些失了心神,眼神空洞的看着我,狂笑着:“痛吗?现在确定了吗?”
笑得近似疯狂,看着土隆,在空中挥舞着匕首:“给我出去,再走近一点我就从脖子上割下去。”
沾在匕首上面的血滴洒到他脸上,拳头被他捏出咯咯的响声,他低声:“你给我去死。”
那一瞬间,快的让人无法相信。
一声爆响,土隆已经将林群群撂倒在地上,茶几被他顺势砸得粉碎,玻璃的碎片纷飞。匕首反顶在林群群的脖子上,林裙裙倒在地上,像是一瞬间从空洞的深渊里爬出来,眼里有着浓厚的水汽,模糊不清,手抓着一旁我的衫角,呜咽:“救我......救救我......顾小篱你毁了我家,还想杀了我么......”
我心一震,身体已经渐渐恢复知觉,我拉着土隆结实的手臂,动唇说:“哥,结束了,我们回家吧。”
土隆愣了,缓缓收回匕首,回过头来看我,眼里因愤怒,满满的血丝。
看着我,眼里有了疼痛。
撕下自己衫的一角,给我快速的绑了手心上的伤口,止了血。
揉了揉我的发顶,沙哑的说:“嗯,我们回家。”
他抱起我,他的身上因抽烟,有着淡淡的烟草味。
我顺势靠在他的胸膛,听见有力的心跳,不受伤的手依赖的搂住他的脖子,就像很久以前那边,窝在他怀里,闭了眼睛,我说:“大哥,阿篱,困了,到家的时候叫我。”
我听不到他的回应,一声突如起来的闷声过后,他锁了眉,痛苦的哼出生来,我听见他心脏的有力的跳动开始慌乱起来。
这个声音,好痛,撕裂着神经,我猛地抬眼,哑了声音。
在身旁的墙壁镜子上,我看到林裙裙慢慢神秘的勾出嘴角的邪笑,手中的枪硝烟还未散尽。
土隆有些跌倒似的放下我,转身,神色全寒,刚才被他放在后裤袋的匕首,快速出手,刺中了林裙裙的手臂,而后夺下她的枪,将其敲晕。
那一刻,我的脑袋里,一片空白,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房间里满满的洋溢着血腥味,这浓重的血腥味令人作呕,不知是我的,还是林群群的,或是土隆的……
很快视觉膜上直达眼底的暗红色玫瑰,在他的胸膛上死命的绽放,在白衬衫上越开越大,最艳最妖最美的伤花。
好多的血,红色的,扎眼的诡异的颜色,如同死亡路上开在两旁的曼陀沙罗,那是失去的预告。
以前,很久以前,父亲也曾任那红染红过白衬衫,然后,再也回不来了。
我捂着脑袋,藏在记忆深处的记忆与此刻重逢,尖叫着,崩溃着。
有什么在压迫着神经,有什么在撕裂着心脏,急促的呼吸声,尖锐的痛,不要...不要...拜托不要流那么多血...不要......土隆撑着身子从地上起来,走近我,捂着心脏又倒下。
我声音抖到不行,爬向他:“大哥,大哥,快站起来,我们去医院……”
他站不起来,只是一味的揉着我的发顶冲我笑,生硬的温柔的。
大串大串的泪从泪囊里涌出,止不住的凄伤,痛切心扉又恐惶着,作势扶起他:“哥,怎么办,你流了好多血,快起来,阿篱背你去医院........”
“哥,你也用力下好不好,阿篱不够力,背不起起你......”
土隆满眼的悲伤,看着我,却轻轻笑出声来:“阿篱,别哭,大哥喜欢看你笑的样子,笑一个好不好。”
我抹着泪,笑不出来,用手强扯着脸颊做了笑脸。
眼泪越来越凶,都快看不清眼前之人那冷峻的眉眼。
土隆用拇指摩擦着我的眼角,淡了泪,他笑着,那么苍白而脆弱的笑,我从未见过。在他身边,我亦从未如此怕过。
巨大的恐惧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慢慢靠近。
唐尘在我们身后愣住。
我望着他,丢了魂,抱住他的腿,像是抓住最后一跟救命草,颤抖又结巴着:“和尚,求求你...救救我大哥...送他去医院...我一个人搬不动他...帮帮我...和尚......”
唐尘看着土隆眼里有了悲伤,脸不知名的扭曲着。
土隆脸色痛苦的蠕动着,挣扎着,像是被一个巨大的蚕茧包裹住,动了动唇,对我说:“阿篱,过来。”
我爬向他,他搂过我靠在他的肩膀,就连平日沙哑的声音也无力起来:“阿篱,别怕。睡一会,何壹很快就来接你回家了。”
我紧搂着他,任眼泪也湿了他的衫,悲呜着:“不要,我要看着你,哪里也......”
哪里也不去......若是平日,我这般不听话他又该说我任性了。
可是现在,他笑着,击中我的颈椎,自己那么任性的那么自私的把我昏了过去。
昏倒过去之前,我听见他说:“帮我把他送到何壹哪里可好?”
黑暗,黑暗的世界,一片寂静,再也没有眼泪,没有笑容,也再也没有那样冷峻却温柔似水的男子。
我的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