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庆元年,鹤家楼外人头攒动,深井之中挖出来的五口箱子成为各方必争之物。
总盘的人群让出一条路,一个身板敦实的于家人对被围困的一个青年道:“刘远年,这五口箱子将成你亡命之物,这十多年来的血债,是时候理一理了。”
自从十几年前陈照与刘先消失在大河滩上后,群龙无首的水府遭到毁灭性打击。就在总盘以为可以将水府完全消灭时,一个名叫刘远年的少年横空现世,袭承水府大门长之任,率领水府的年青一辈将总盘打得节节败退。
为了擒住刘远年,总盘费劲了心思,终于用鹤家楼深井中挖出的五口箱子为饵,布下天罗地网将他层层围困。
当年,陈照就是因为发现这五口箱子,才带着刘先神秘消失在大河滩上。为了追寻老门长和父亲的下落,刘远年果然上钩。
刘远年却面无惧色:“于大虎,后巫的人在何处?”
“在这里!”
话音落,几个身穿白衣的异瞳怪物从人群中走出。
陈照消失后,一群从外边来的异瞳怪物大举侵入黄河滩,以绝对的强势打服总盘势力,控制总盘血乱河滩,水府的下场就是他们所为。
后巫长老白刀讪笑一句:“于家家主让你带若竹小姐离开河滩,你却不识抬举。今日你身死是为咎由自取,莫想她再出来救你。”
于家千金于若竹是于大黑独生爱女,自小便深居简出,第一次逃出家门时遭遇劫匪,恰巧刘远年路过方得搭救。
本为死敌的二人不知对方身份,在相处之中萌生出爱意。
可身份一显,这段情缘便成孽缘。
“我与她注定不可能。”刘远年手持一根擀面杖,河风吹起他腰间系腰布条:“她不在,正好。”
白刀卸下背上两把大刀,眉头一挑:“猖狂!凭你一人之力便想与我们相斗不成?”
“你确定只有他一人?”
刘远年尚未回话,四周响起一阵声音。
白刀与于大虎脸色骤变,一股不妙自心底横生。
一旁的草丛中突然走出数人,人数虽少,却令后巫与于家的人如临大敌!
陈风、刘远怡、赵临、赵紫儿、吴英。
“是水府的人!我们上当了!”
人群中有人大喊一声。
原想设套手刃刘远年,却不料反中水府设下的圈套。
四姓水府蛰伏势力倾巢而出,人数虽少,却能将他们所有人完全灭杀!
最要命的是,一扇石舟堵死了他们的退路。
石舟之上,立着一个握着关刀的人。
见到此人,于大虎的脸色彻底变了,颤颤巍巍地发抖:“刘……,刘先,你居然没死!”
刘先,水府上一代中最为强悍的干将,大门长陈照的得力助手。二人独闯总盘总坛、在于家寨中七进七出的余威至今还笼罩在河滩上空。
刘先一跳上岸:“你都没死,我怎么能死?”
刘家兄妹,再加一个刘先,父子女三人联手水府所有子弟,今日他们这上百号人必死无疑!
“我水府隐忍多年,今日便报了血海深仇!”
刘远年率先冲入了人群之中。
“杀尽后巫于家和总盘!”
堵住两头的人纷纷冲进混乱不堪的人群,河滩上血红一片。
面对乱局,于大虎大喊:“后巫护法,与我擒住刘远年!”
一手甩开赵紫儿和赵临的围攻,对着正与吴英鏖战的白刀大喊。
白刀将吴英打退,朝着刘远年飞奔而去,却没想到被一个更厉害的人拦住了去路。
见到刘远怡挡在身前,白刀停下脚步,质问:“我后巫培养你多年,如今你却是要与我为敌不成?!”
若干年前,后巫闯入刘家掳走刘远怡,抹除其记忆,将之打造成一柄杀伐兵器,投入大河滩上对付水府。数次争斗之中,将她的兄长刘远年打得狼狈不堪。
所幸,水府想尽了一切办法,终于使她恢复了记忆。
刘远怡大怒:“你利用我伤害水府各家兄弟姐妹,这笔仇,今日我必要与你算清!”
白刀语出不屑:“黄毛丫头也敢大言不惭。”
就在双方准备动手之时,一阵撕心裂肺的嘶吼声响起,纷扰不堪的河滩逐渐鸦雀无声。
只见于大虎瘫在血泊中嚎叫,右臂被生生撕扯了下来,被刘远年抓在手中。
于大虎见不妙,忍住疼痛对刘远年大声恳求:“刘远年!你若饶我一命,我定让我大哥将若竹许配于你!”
刘远年缓缓摇头,将鲜血淋漓的胳膊丢弃,握起手中棍棒:“赵大爷与吴二爷死于你手,纵使你将整个于家拱手相送,我也饶你不得。”
“刘远年!你敢!”
“我有何不敢?”
刘远年话音一落,青筋暴起的手臂一挥,于大虎的头颅顿时被砸成一团烂泥。
见于大虎惨死,还在做着抵抗的总盘众人彻底消停,脸上显露着绝望。
白刀的心中更是悬起一块大石,额头冒出丝丝冷汗。
多年前,刘远年还是被逼得东躲西藏的主,现今竟已能单杀于家长老,怕是与他父亲刘先已不相伯仲了。
刘远年转头走向方寸大乱的白刀,步履沉重,脑门青筋暴起,一身杀气达到极盛。
“屠我水府陈刘两家、杀我爷爷、掳走我妹的后族长老,纵使你天生阴神附体,今日我也定将你千刀万剐。”
刘远年正想出手,一道白影突然飘了过来。
那是个身披白衣的男子,他双足一落地,河滩竟是承受不住,瞬间裂开无数裂缝。
他于河畔处负手而立,河风拂过,挑起一头银丝,掠过那双空洞的黄蓝异瞳。
陷入绝境的白刀大喜过望,立刻率领后巫众人半跪朝拜:“恭迎先祖降临!”
此话一出,水府众人的脸色骤变,就连刘先也心生寒意,立即挡在刘远年身前。
后巫先祖白清云,睥睨万生之人!
白清云的目光扫到刘远年身上时,双瞳微微一睁,向前走出几步,却又迟疑地退了回去,像是在犹豫什么。
刘远年心起战鼓。
此人便是后巫的先祖,挑起一切事端的罪魁祸首!
怎么在此刻来了,原本已定的胜局,再次变得扑朔迷离。
该如何是好?
还未等刘远年想出对策,白清云便面无表情地问他一句:“你……,还好?”
这句问候令刘远年一头雾水,他的命魂镜尚未完全觉醒,只晓得自身与白清云有前世牵连,却不知具体。
刘远年不说话,白清云似乎急了,飘了过来。
陈风和吴英生怕刘远年遭到不测,立即冲上前阻拦。
白清云右手轻抬,二人便被迎面扫来的风尘拍中,顷刻间摔翻在地,五脏六腑搅动,一口大红喷出。
刘先终于动手了。
可即便是他,使出了浑身解数也未能伤到白清云丝毫,反而被逼得步步倒退。
他对着众人厉声吩咐:“带着远年先走!快!”
“远年?”
白清云大手一挥,刘先被震得接连倒退,鲜血从嘴角流了出来。
白清云的注意完全放在刘远年身上:“这是你如今名字?”
“与你有何关系!”
“何谓远年?你又姓甚名谁?”
“废话少说!河在人在,河毁人亡!我刘远年便是你白清云死敌!”
刘远年与白清云直视,丝毫不惧神威。
白清云不语,双瞳缓闭。层层旋风翻滚沙浪,莫名威压席卷四方。
这时,白刀又指着赵临道:“先祖,那个小子曾对若竹小姐不敬。”
白清云双瞳睁开,看向一旁瑟瑟发抖的赵临。
只是一眼,便令赵临如遭雷劈。
霎那,白清云身形消失,苍劲似鹰的手掌架在了赵临的头上。
“远年救我!”
跪倒在地的赵临惊恐大喊。
刘远年急了:“莫要动他!”
白清云道:“清云为吾妹,对她不敬之人总归是要死的,你可以饶他,我却不能。水府也好,后巫也罢,我既已回不了头,便也只能一错再错。”
话音落,一簇鲜红映在刘远年的眼中。
赵临的身子瘫倒在地上,掉落在一旁的头颅看着刘远年。
还未来得及闭合的双眼布满血丝,充满恐惧,充满迷茫。
刘远年还未来得及说话,白清云的手便已掐住了他的脖子。缓缓将他举了起来。
黄蓝异瞳空洞虚无,白清云的声音在周天回响不散:“既是水府刘远年,便无旧念可谈了。”
千钧一发之际,于若竹挤进人群跑了进来。
她抱着白清云的胳膊大声哭求:“哥哥!你饶了他!求求你饶了他!我不想他死!”
白清云五指一松,刘远年摔落在地。
白清云转身离去,逐渐消失在风沙之中:“带着你水府之人离开此地,我若再来一回,你们不会剩下一个活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