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馆门口此时已经围满了人，马车根本无法靠近。
楚琉锦带着药僮在路口下了车，走向医馆。
还没靠近，就听见很大声的争吵：“让你们医馆的东家出来！”
“你们医馆害了人还不想负责，还敢说自己治病救人？”
“庸医！真真是为了银子什么都做得出来。”
“就是，这世上，哪个大夫敢说自己能够让人包生儿子？谁都不敢说，也就是这个医馆的大夫敢吹这种牛，还不是为了多收点银子！”
“我老余家三代单传，好不容易儿媳妇怀了孙子，要是她肚子里的孙子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一头撞死在这医馆门口，做鬼也不放过这些庸医……”
孕妇的家人七嘴八舌，一个比一个的声音高，吵吵嚷嚷，把医馆说得十恶不赦。
医馆中无论是大夫还是药僮都十分克制，并没有一个人在这个时候跟人孕妇家属吵架。
反倒是孕妇家属不依不挠，各种撒泼打滚。
楚琉锦拨开人群走进去，道：“这位大婶，你上句话还在说，哪个大夫都不敢说自己能够让人包生儿子，下一句就说你儿媳妇怀的是孙子。”
“你们家人是比大夫厉害吗？就能保证儿媳妇怀的一定是儿子？”
那撒泼的妇人听见有人出声，愣了一下，转过头来凶狠道：“你是什么人，在这里多管闲事？”
楚琉锦：“这间医馆是我开的。”
“好哇，原来是你这个庸医开的医馆！”
“我劝这位大婶有些话还是想好了再说，庸医不庸医的，可不是你能定论的。”楚琉锦神色冷厉，道：“不想你家儿媳妇和她腹中的孩子更加危险，就安安静静在这里等着。”
她脚步不停，迈步往医馆里走，准备去看孕妇的情况。
医馆里的大夫看见她来了，瞬间有了主心骨，小赵大夫高兴道：“楚小姐！”
老妇却不肯让楚琉锦就这么走了，她一把拽着楚琉锦的衣袖，大声道：“我呸！”
“什么安安静静等在这里，我看你们就是心虚，生怕把事情闹大了，大家知道你们医馆庸医杀人，草菅人命！”
“你别走，你得给我保证，我儿媳妇和孙子没事。”
楚琉锦被这种拎不清妇人给气到了，怒喝一声：“我的医术受过太后娘娘的认证，得到朝廷的认同，你有什么资格敢说我是庸医？”
“难不成，你自认比太后娘娘更高贵，比朝廷更有威望？！”
在这种皇权社会，再无知的人也不敢说自己比太后高贵，比朝廷有威望，那妇人一下子就被镇住了，赶紧否认道：“我没人！”
“你不要血口喷人，我老太婆可没说过这样的话！”
楚琉锦冷笑一声：“那还不放开！”
老妇迟疑了一下，就这么一个愣神的功夫，就被楚琉锦摆脱了她。
楚琉锦走进医馆，道：“产婆在哪儿，给我说说孕妇的情况。”
她说着又吩咐小赵大夫：“拦住外面的人，不许他们再闹事，不然就去京师衙门报官。”
这主要是怕他们不知轻重冲进医馆，影响抢救病人。
在场的两个产婆是从附近临时请来的，接生经验丰富。
此时已经被外面的阵仗吓得不行，心里暗暗后悔淌这趟浑水。
这个孩子眼看着是生不出来了，连带着影响她们的名声，影响以后的生意不说，还怕被家属打。
毕竟医馆门口那一家来闹事的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茬。
此时听楚琉锦询问，飞快把产妇情况说了一遍：“虽然她这是属于受到外力刺激，引发的生产，但胎儿已经足月，不算早产。”
“羊水已经破了，我们原本准备通过一些特定手法，让她尽快把孩子生下来，结果才发现，这妇人腹中胎儿过大不说，而且胎位不正，加上她又是头胎，生产本就艰难，一时竟无法让胎儿出来。”
“可是羊水流干了，胎儿在腹中再呆下去，怕是会引起窒息。”
“更要命的是，那妇人之前受了惊，加上一直生不下来，此时已经精疲力尽，没有力气生了，估计再过不久，只怕还会昏迷。”
“楚大夫，你说，这可怎么办？”
这可真是，什么事都让这妇人给赶上了。
楚琉锦一边换衣服，一边问产婆：“你们平日若是遇到这种情况 ，一般怎么处理？”
两个产婆对视一眼，没出声。
楚琉锦看向两人：“嗯？没有处理方法吗？就任由这么拖下去，最终一尸两命？”
产婆被她那一眼看得心头直跳，道：“倒也不是。”
“出现这种情况，一般就看保大人还保孩子。”
楚琉锦心头一跳：“怎么说？”
该不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吧？
就听产婆说道：“其实女人生孩子，本来就是一只脚踏进鬼门关，这种情况，就算是不问保大保小，基本上也是一尸两命，孩子活不了，产妇也活不下来。”
“基本上所有家庭都有这个认识，所以一旦出现危险情况，保的都是小孩。”
楚琉锦声音发紧：“怎么保？”
产婆瞅了瞅她，又瞅了瞅她，道：“楚大夫还年轻，应该还没适应这种事……”
楚琉锦沉声低喝：“我问保小孩要怎么保？”
产婆吓得一哆嗦，下意识说道：“把产妇肚子剖开，把孩子抱出来。”
“这么一来，孩子基本不会出问题，但是产妇……一定会死。”
产婆轻声嘀咕：“肚子都剖开了，哪还能活。”
楚琉锦深吸口气，所以说这个时代，总是能让她见识到女人的艰难。
楚琉锦看向两位产婆：“想必两位阿婆也做过这种事？”
产婆道：“我们给人接生了大半辈子，总会遇见这么几例的，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产妇孩子一起死，当然是能救下来一个是一个。”
楚琉锦道：“好，那就请两位阿婆辅助我给产妇接生。”
两个产婆愁眉苦脸，道：“楚大夫，要不，你一个人接生吧？”
“外面那家人一看就不好惹，这种情况，明显是保不住产妇的，可他们不讲道理，等下肯定会以此为由闹事的。”
“我们两个做这一行做了几十年，就靠这门手艺赚饭吃，真让他们讹上了，可怎生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