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情况是路大人始料未及的，不过他也管不了这么多了。
这位忠勇侯府小姐的罪名其实可操作空间非常大。
往大了说，这是目无尊卑，欺君犯上，不说抄家灭门诛九族，判个斩立决绰绰有余。
可要是往小的说，无非是造谣生事。
造谣生事这种罪名，最多就是向被造谣者赔礼道歉，消除造谣产生的不良影响，然后最多在牢里关几个月。
路大人是个好官，好官如今也为难。
只要是判轻了，不足以产生威慑作用，以后会有各种议论皇室成员的谣言出现，这些谣言真真假假，给皇室造成不良影响。
要是判重了……有句话说不知者不罪，忠勇侯府的小姐会犯下这种错误，本身是因为她对皇后嫁妆的来历一无所知。
若因此便丢了性命，难免让人有些可惜。
路大人索性也撂了挑子，一封奏折把情况写清楚，请示皇帝该怎么判决。
百里擎苍对楚琉锦说道：“京师衙门这个府尹越来越滑头了，明明是一种小案子，居然还要来问朕怎么处理。”
楚琉锦抿嘴直笑：“路府尹的情商向来很高，不然也不至于在京师衙门府尹这个位置上稳如泰山。”
百里擎苍瞪大眼睛：“你居然还表扬他？”
楚琉锦笑道：“那不然呢？”
“京师衙门府尹这个位置多重要啊？”
“路府尹会来事，皇上就会轻松很多。”
百里擎苍不高兴：“他要是会来事儿，怎么就一个谣言的案子，还要来问朕怎么判决？”
“可见人一直坐在京师衙门府尹这个位置上，不过是他运气好，并不是他能力有多高。”
楚琉锦见他别扭的样子，笑得更欢了：“皇上既然对他不满意，就找个人把他给换下来，随便塞到哪里去坐冷板凳。”
“……”百里擎苍震惊了：“难道朕在阿锦眼里，就是这种小肚鸡肠，容不下人的皇帝？”
楚琉锦笑着给他顺毛：“那哪能呢？皇上英明神武，宽宏大量，是个明君。”
百里擎苍上手捏她的脸：“阿锦如今也学会在朕面前鬼话连篇了。”
楚琉锦直往后躲，不叫他捏自己的脸：“那皇上喜不喜欢听这种鬼话？”
百里擎苍重重点头：“喜欢！”
“阿锦夸奖朕，朕哪有不喜欢听的。”
“阿锦以后多夸夸朕。”
楚琉锦哈哈笑：“刚还说皇上是明君，如今倒有点像昏君了。”
百里擎苍：“阿锦要是这么说，朕可要做点昏君做的事情了。”
楚琉锦奇道：“什么是昏君做的事情？”
百里擎苍：“比如说美色误人，从此君王不早朝，白日宣那什么更是家常便饭！”
“或者朕再整个酒池肉林，建座金屋什么的……”
楚琉锦都快被他笑死了：“看来皇上功课做的不错，居然还知道怎么当昏君。”
百里擎苍美滋滋：“那是，朕为了当皇帝，那可是做了很多功课的。”
楚琉锦：“做那么多功课就为了学着当昏君吗？”
百里擎苍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阿锦若是想让朕当个昏君，朕也不是不可以。”
楚琉锦：“……”
惹不起惹不起，她可不背这种教唆的罪名。
楚琉锦：“我希望皇上当个明君。”
百里擎苍有些可惜道：“当明君可比当昏君累多了。”
“既然这是阿锦希望的，朕会努力去做。”
楚琉锦就指着路府尹送上来的那个案子问他：“请问英明神武的皇帝陛下，这个案子要怎么判？”
百里擎苍：“这个容易，朕也不要她的命。”
“路大人把这个案子送上来由朕决断，无非是觉得，判的重了不合适，判得轻了朕不高兴。”
“但她胡乱造谣，给阿锦造成极坏的影响，朕让她消除谣言，这不为过吧？”
楚琉锦：“不为过不为过。”
“成年人对自己的行为负责，她既然有本事造谣，就要有本事承担造谣造成的一切后果。”
百里擎苍：“阿锦说的对。”
“所以，朕要求她当众向阿锦磕头赔罪，且消除谣言让民众产生的误会，直到坊间再无谣言。”
楚琉锦：“……”
谣言这种事情一旦传起来了，哪是一天两天就能平息下去的。
这么判，这位忠勇侯府的小姐，一辈子不是在辟谣，就是在辟谣的路上。
也，挺好？
百里擎苍又道：“若是消除不了民众的误会，不能让坊间的谣言归零，忠勇侯府小姐不得出嫁。”
楚琉锦瞪大眼睛，对古时候的女子来说，不让嫁人的惩罚可大了。
百里擎苍见她震惊的表情，以为她不赞成这个办法，便又继续开口道：“若实在要嫁人也不是不行，但有两点，一是出嫁时不许带嫁妆，二是出嫁以后，需要继续平息谣言。”
“如果不能将坊间的谣言尽数平息，将民众对皇后的误会全部消除，其子孙后代，不得入仕，不得参加科考，不得成为皇商，不得屯田之地，成为大地主。”
楚琉锦：“……”
果然要说狠，还是百里擎苍狠。
就凭这几条，忠勇侯府这位姑娘算是砸手里了，不会有任何人敢娶她。
百里擎苍还解释道：“阿锦也不要觉得朕狠心，此事若不严惩，往后造谣者众，会给皇室造成难以预计的后果。”
若不是阿锦太善良，他早就把人给杀了，杀鸡儆猴，以绝后患，何用如此麻烦。
楚琉锦显然不知道他心里是这样想的，但是对百里擎苍的判决也没有异议。
“皇上英明神武，所做决定当然是最好的。”
百里擎苍提笔在路大人的奏折上唰唰唰批复，把自己的意见写上去，然后让人发还给他。
路大人看见皇上的批复，给出如此处理结果，不由自叹弗如。
这可比直接杀人更狠。
谣言一旦产生了，哪里是可以完全消除的？忠勇侯府这位小姐的结局是注定了，不过这也是她自作自受，怨不得他人。
以后京城这些人家，看见忠勇侯府的人，肯定要绕道走了。
谁会和一个明显得罪了皇上的人往来密切，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