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升平朝着偏隔走,吩咐人都离开,对着跟着入内的人单刀直入问:“可是要谋反?”
沈扶脸露垂败色,“谢升平传来的消息不假,去的还是王和光的儿子,但应是打草惊蛇了,那小子一副去踏青的架势,根本连着当地藩王都没惊动,我本说蛰伏着看,谢升平的死讯就传来了。”
谢升平哦了一声,“所以……”她思索王和光儿子的名字。
自己找地方坐好的江浙替她问沈扶,“王晧还在那处,你现在回来了,可有眼睛?”
沈扶摇摇头,“我本就简行,沿途倒是遇到了波折。”
他扯了高领的斗篷,露出脖颈上的差点殒命的血痕,甚是骇人。
谢升平眯眼,江浙吸了口冷气,“王家人做的?”
沈扶将骇人伤痕遮掩好,笑了笑,轻飘飘地说:“是不是,都得是。”
“王和光惯是扮猪吃老虎的存在,公主的遇刺,必然和王家脱不了干系,临安后和你江浙,没准都是计划好的棋子。”
沈扶看不言语的谢升平,“眼下公主是想借着谢升平,做掉多少人?”
谢升平就喜欢沈扶这般谈笑生死的架势,“自然是能死多少就死多少。”
江浙打断地开口,“稳中求胜吧。”沈扶鬼主意满肚子,谢升平浑身是胆,不得把京城炸了,“眼下最重要的是西边没打完的战事,其余的都可以后面再说。”
“得让王和光去。”沈扶摸着伤处,冷漠极了,“让他死在西边。”
谢升平点头,指尖点点桌案,“英雄所见略同,只是他不是花架子,要杀他,只能我们自己派人动手。”
“你的意思是,要再安排个随军的人?”沈扶思索,觉得此法甚妙,“好,这件事我去办,想来现在外面都能觉察出,朝堂要从京城选派人去西边,我先走了。”
看来去匆匆的沈扶,谢升平唇角露出笑意。
“你笑什么?”江浙问。
谢升平说:“沈世子很好,只是李宝书不喜欢他,你当李宝书感受不到?”
江浙抱臂靠着架子看谢升平,小声说:“你这铜墙铁壁都能察觉,谁还不知道?”
谢升平觉得这话里有点不对劲的味道,也难得多想,“商量好把我埋在哪里了吗?”
江浙掌根揉揉眼侧,颇有些头疼,“今日你入谢家停灵,明日估计江谢两家就要掰扯你入土哪里为安。”
他发自内心,“我倒是觉得你回到谢家祖坟最好。”
谢升平着实笑出声,“外嫁女不能回祖坟,你忘记了?”
江浙也笑,“你忘记如今谢家,谁当家做主了?你哪位兄长,谁不敢上去吼两嗓子的。”
说句没人信的,谢升平前脚入了江家地,后脚谢清河就敢去挖坟盗棺回谢家祖坟。
谢升平与他四目相对,走上前指尖从他衣襟朝上滑动,挑起他的下巴。
“江兰溪,我最后再说一次,谢清河是谢家唯一的继承人,记住了吗?”
她一把摁住江浙脖子,将他抵在架子上,指尖寸寸用力。
“我说过,我不喜欢别人忤逆我的意思,不要仗着我舍不得杀你,就罔顾我的意愿,替我谋取可以帮我的好处。”
江浙给谢清河设下一个会被逼迫去西边的局,谢家必然为了谢清和出来同临安侯、王和光斡旋。
而她只要在朝堂替谢家周全,谢家当着文武百官要了李家皇室这个好,以后,就必须以她这个躯壳马首是瞻。
“李宝书不会做这样的事。”
谢升平不怒是假,只是她一直都在给江浙时间去重新这一切带回正道上,可江浙隐隐有变本加厉势头。
不听话乱挑事的刀,她是会掰断的。
“不管我和谢清河如何撕破脸的,都是我与他的事,他若因你设计出事,谢家定会与你能扯上瓜葛的所有人,全部粉身碎骨。”
江浙被掐断呼吸断断续续,伸手按住脖子上的手,挤出字眼,“要死了。”
谢升平闻言松手,动了动手腕。
江浙摸着脖颈缓气,慢慢说:“你要破僵局,就要先搅浑水,说白了,兵权到底归谁,重要吗,你的旧部如今只会忠心李宝书这个壳子——”
“够了。”谢升平拧眉,“我做事有我的章法。”
她转身,忽而被一双手臂圈住,肩头上被江浙的下巴抵住。
谢升平蹙眉不解,“做什么?”
江浙柔声,额头抵着她薄肩。
“升平,我不会害你的,更不会让李宝书三个字在史书上骂声满篇,你珍惜的,就是我尊重的,你想要的,便是我想努力的。”
谢升平轻呸,“少给我画饼,对我没用的。”
“江浙,我希望你能好好护着雀雀,陪着她好好长大,这就是我最希望你做的事。”
江浙忽而轻声说:“你死了,我很难受。”他的语气透着一抹委屈。
谢升平不自然抿唇。
江浙鼻尖在她发边轻蹭,在她耳边叹了口气,“谢升平,是不是我从未说过喜欢你,所以你就可以觉得,我就是图你的权财?”
谢升平喉头动了动,“你以为这样撒娇,我就可以姑息你的自作主张了?”她胳膊一动,从他双臂挣开,“你还是想想我的棺材埋在哪里的好。”
谢升平踏出屋子大步朝前,守着的多金小跑跟上,看着驻足的公主,呀了一声,“您脸怎么红了?”
谢升平手背摸了下发烫的脸,含糊过去,“和他争执了几句。”
“江大人瞧着温和,同人讲道理可没输过的。”多金试探地问:“莫不是公主想要将谢侯落葬到自己的公主陵吧?”
谢升平眼睛倏尔一亮。
对啊!
还有什么比和李宝书埋在一起更好的!
谢升平抬手狠狠搓了两把多金的脸肉,“真是聪明的脑瓜子,都舍不得把你嫁出去了!”
多久笑嘻嘻,“奴婢不嫁人,奴婢要一辈子跟着公主!”
“公主殿下!”
辛如声音传来。
她褪去了铠甲,换上了身淡雅素袍,玉簪绾发,整个人灵气十足,谢升平差点没认出来,“跑那么快做什么,难不成辛家人大半夜来找你了?”
“打起来了!”辛如都顾不得行礼,指着某处,“柳疏林和窦临打起来了!”
谢升平:???
“打什么!”她惊了,她恨声咒骂,“这两个八字不合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