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升平彻底笑了,诚实坦言起来。
“江浙,你这脑子果然能耐,是,我的确有这个打算,女子既然能封侯,那么我的爵位为何不能给闺女呢?男子可以做世子,女子就不可以了?”
“这句话你不爱听,我还是要说,你太弱了,现在你能依靠的不是有公主身份的我,而是雀雀,雀雀很信任你,因此你可以暂时监管她的所有一切。”
江浙见她大方承认倒没什么惊讶,噙着笑意。
“你这三年秘密让我将你名下值大钱的私产,都挪到雀雀名下,是不是早就想过,倘若你捐躯了,我是雀雀唯一的监护人。”
谢升平起身,调侃地说:“你我夫妻,我自然要好好为你打算,谢清河不喜欢你,你不知道吗?”
她觉得此处闷得慌,朝着外走。
“别做戏了,陪我走走,这里让其他人守着就好,别说,自己给自己发丧,这感觉还真的挺美妙的。”
“都说身后事都和自己没关系,老天爷却让我站在旁观处,看这些撕扯我身后事的旋涡,还挺有趣的。”
她最后凝视了眼牌位,神色冰冷,“以前的谢升平的确死了,我现在是为了宝书活着。”
江浙跟在她后面,“李宝书有你做朋友,泉下无憾。”
谢升平冷着眸,“可是现在没人知道她死了,日后史书记载的她,都是谢升平的举动,所以,我要让她赢得风风光光,成为大宜史上响当当的女子。”
江浙嗯了一声,谢升平看他,“你想说什么就说。”
江浙含笑说:“日子还长莫要着急,我们慢慢看。”
让他看看,谢升平执政能不能稳固整个江山,将大宜带得更上一层楼。
“我笑不出来,我很急。”谢升平声音很冷漠,“平西战还要继续,必须打回来,大宜史上,西边始终分分合合,要统一山河,西边必须再度纳入大宜版图,所以,我想一举两得。”
江浙心中有些猜到,还是反问:“什么一举两得?”
谢升平挑唇,说出自己的内心,“西边要赢,我还想让王和光身殒,我的直觉告诉我,他不死,我的执政生涯始终会不顺。”
江浙眸子沉下,“他也是身经百战的,你要这样干,只能……”
他以手做刀,朝下狠狠一顿。
少有的杀气在他眼眸闪过。
只能让柳疏林,辛如二人在西边暗中下手。
说起来就难如登天,更别说真的实际操作。
二人目光对视之间,炸开锅的声音响起。
“沈世子,您可别乱跑!”
“公主呢?我要见公主”
谢升平迎着声音去,心道这声音怪熟悉的。
就见个白袍青年阔步跳下台阶朝她走来,俊俏的脸上满是担忧。
咦哟喂。
这不是沈扶,沈世子吗?
满目担忧的沈扶瞧着素服纤弱的谢升平,只觉心疼,上前抬手去把她肩头,说:“公主莫要忧心——”
谢升平只觉一道力将她朝后一拉,江浙目光冷下来,盯着要非礼他妻子的人,“沈世子是来给我妻子上香的,还是来对公主不敬的呢?”
谢升平恍然想起。
差点忘了,沈扶爱慕李宝书!
谢升平还未回神,沈扶已伸手推开江浙,目光甚是不喜。
“你不在灵堂陪在你妻子,跟着公主左右又有何龌龊心思?自己夫人的丧仪全然不准备,还得让岳丈家来给你妥善周全!”
沈扶将李宝书拽到跟前,让她和有妇之夫有些距离,免得坏了闺名,“我听闻你被刺伤,就紧赶慢赶回来了,真是临安侯做的?”
谢升平不喜旁人挨她太近,不露痕迹扯回胳膊,退到江浙身旁。
“我的事不重要,如今谢升平与西边的事最打紧,江浙的确在灵堂守着,是我叫他出来散散心,免得他没想开,撞了棺,雀雀就是孤儿了。”
江浙配合的叹息,抬手摸了把脸,对着沈扶扯了个客气笑意。
空气当真有些凝固,沈扶也觉得自己说错话,食指半蜷在鼻梁骨一划,解释道,“江兰溪,那什么我听闻……”
谢升平打断沈扶欲辩的话,“既是听闻,就是子虚乌有,你的解释不能让适才你的举动获得谅解,还会让我觉得你脑子扔在外面被狗吃了。”
沈扶脸色难看,谢升平侧身,“去里面上了香再说其他。”
兄弟,不是我不给你脸,是李宝书从始至终就把你当半个兄长,半个朋友看,早点断了念想也好。
沈扶看面沉如水的谢升平,拱手应诺,侧身间忽然想起什么,“孔百晓那破败身体你是知道的,让我给公主说一声,他有心无力来不来了。”
谢升平嗯了一声。
孔百晓一年到头都待在道观里头不出来,说是身体太弱命犯太岁,以前跟着李宝书去找他,也是碰一鼻子灰,长什么样她都记不得了,不,是压根就没见过。
真不知先帝为何会把辅臣的名额,给这位不见人的侄儿,活脱脱地占着茅坑不拉屎。
见人进去上香,江浙低声说:“沈扶三月前同李宝书密谈过,内容我不知,估计一会要与你单独禀报,他脑瓜子转得快,你别被她发现不妥当之处。”
先帝的确只有李珏书一个幼子不假,只是当初害怕朝纲无人继承,便是过继了一个宗室孩子入内,沈扶伴读身份入宫,同谢升平、李宝书在大内相处了很长一段岁月。
这位宗室孩子却突发恶疾,死了。
总之沈扶因这件事同皇室关系急剧恶化,是李宝书时常出宫赔着笑脸,二人关系才慢慢缓和。
反正细细品,有些东西是不能说出来的。
那位宗室子弟活着,只会当着李珏书的路,除开死,什么路都没有的。
谢升平看江浙,“不是密谋,是我发现王和风派他人去了藩王处,让李宝书找信得过人去确定始末。”
江浙点点头,谢升平见着那头已经上香出来的沈扶,冷意无边,“所以直觉告诉我,王和光必须处置掉,一个在背后搞阴司手段的人,比在明面闹腾的更让人忌惮。”
再别说,临安侯和王和光私下关系就好,天知道是不是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就是对她满盘算计?
出来的沈扶扫了眼江浙,“我和公主要要紧的事要说。”
谢升平摆摆手,“无碍,不用避讳他,自己人。”
沈扶没好气地瞪了江浙一眼。
江浙也难得露出些气人姿态,抬起下巴睨他。
沈扶:!!!
他指着江浙,忍了又忍,捏紧拳头,切齿朝前。
我看在谢升平的面子上,我不和你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