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泛和于芋两人还是像往常一样一起上下学,只是放学后两人会在地铁站分开,一个回叔叔家学习,一个去公司练习。
江泛常常给叔叔买礼物,试图给他钱。但叔叔从来不收下。相反,于峰就像真正的父亲,他对江泛关怀备至,总是为他提供情绪价值。他也尽力做到平等对待,于芋有的,即使江泛不需要,也会给他多准备一份。但有一个东西是只有江泛才有的。
于峰在一个周末请人往江泛房间搬了一个衣柜。衣柜对着江泛的床,它的材质似乎是红木,但是却破破烂烂,就像是上个世纪被炮火冲洗过的年代遗物。江泛见过很多精致的家具,他看着与房间装修风格明显冲突的破旧家具,皱起了眉。
于峰立刻捕捉到了江泛不满的情绪,他举起胳膊拍着男孩的肩膀解释道:
“这个衣柜的材质可不是普通的木头,价值连城啊。你可别告诉小芋,我怕他嫉妒”。
江泛感受到偏爱的那一刻,心里突然冒出一丝窃喜。”嫉妒“这个抽象的词具化起来,从江泛轻微扬起的嘴角出发爬满了他的全身,他希望这样的待遇可以更多。
等叔叔走后,他打开衣柜,衣柜的外形很像双开门冰箱,打开后里面只有从上到下三个大的格子。里面的木头也是通身的红,只是比起外面新多了,像是红漆新涂上去的。他的衣服大部分都在老宅和父母留下的其他房子,他为了更好的融入新的朋友圈,只带来几套运动风格的衣服。他穿正装的机会变得很少,穿着一身运动服走在人群中,如果忽略他的美貌和身高,就像普通的青少年。
“你考年级第五的事情为什么不告诉我?是怕我难过吗?”
于芋趴在车窗上,难过的萎靡不振。
“我不知道怎么和你开口。成绩的失利只是暂时的,我希望在你成为明星之前,不要为了多余的事情分心”。
“哥,这怎么会是多余的事情,你从倒数升到前几,我很为你开心。我只是难过你不愿意分享给我”。
于芋撅着嘴,表达自己受了委屈。
叔叔笑着打断了对话。
”克敏,如果你进步于芋也会变得更好,你只需要顾着自己就好“。那时的江泛听不出这句话还有另一番意思。
周末两个人,这两个人都会去打一整天的打篮球,似乎有使不完的劲。但这天下起了雨。
“我们还不没有在雨中打过篮球呢”。江泛跑到于芋的卧室,兴致勃勃地要拉他起来。
“不了,要是淋感冒了,我的经纪人会”杀“了我的”
“那我们打游戏吧,咱俩pk”江泛返回房间,带过来两台游戏机。
“哇,不愧是有钱人,你这竟然有这种好东西!”。
“给你也买了一个”。
两个人向打了鸡血一样,一起趴在床上操控着游戏手柄。
“竟然是PK,是不是该有个什么赌注?”于芋随口提了一句,却引起江泛的兴趣。
“赌注?雕塑家叶青雅的一件小作品怎么样?“。
“你妈妈的作品吗?这再值钱我也不能要啊。不过,我很开心你把我兄弟”。于芋从胸口抽出手狠狠拍了一下江泛的后背,又责备又感慨。
“我最贵的网球拍怎么样?”。
“好啊,那你赌什么?太便宜的我可没兴趣”。于芋爬起来,神秘兮兮的扭到床头柜掏东西。
"看!“于芋将一个精美的蓝色玩具车小心翼翼地放在床上。
“这是我答应做练习生,我爸才买给我的”。
“想不到你还有做赌徒的潜质”。江泛漫不经心的打趣,这样的玩具他小时候有很多很多。
一场打完后,江泛有些累,想趁着放假补一补睡眠。
“我赢了,你的宝贝车车真的要送我吗?”他从床上坐起来,已经有了回房间的意图。
“啊,不行,三局两胜!“。
“你是还没玩的过瘾,还是舍不得你的小车车”。江泛的笑容带着宠溺,看到于芋有些着急,他起了捉弄他的心思。
“哼,愿赌服输”。江泛试探性地把手伸向床头柜上的玩具车,于芋着急爬起来,抢先一步抱进了怀里。
于峰带着朋友打开公寓门后,听到两个少年的喧哗声。他听到声音,把朋友留在客厅,朝着儿子的卧室走去。
江泛一脸坏笑,用手臂擒住于芋,他佯装自己要争抢,但时刻留意着不让自己误伤朋友。两个人打成了一团,江泛不停的在于芋身上挠痒,却找不到这人的痒痒肉。
“江克敏!”。一句洪亮的中年男声响彻的房间,江泛转过头,看见于峰以双手交叉抱肘姿势站在门口,他的眉头皱起来,看起来生气得明显。江泛停止玩闹,停顿了两个呼吸的时间才反应过来这愠怒的声音是于峰发出来的。
”爸,小克只是和我玩闹“。
“你以后能有很多车,但于芋只有这一辆。”江泛愣在原地不知道如何作答,这个慈爱的叔叔就像是雨天被夺舍了一般,为了一个微不足道的玩具换了一副面孔。
“爸,你说什么!不就是一个玩具吗?“。这个年龄段的人最爱面子,于芋气的脸涨红。比起在现场用审视目光扫着父子二人的少年更像那个被斥责的人。
于峰很快反应过来自己举止失态,但长辈独特的”自尊心“让他没能解释刚才的表现,更别说道歉。他叹了一口气转身回到客厅。江泛不等于芋的安慰,直接走出房间要回到自己居住的客房。路过连接着于芋卧室和客厅的狭窄的走廊时,江泛听到叔叔的声音。
走廊的灯早就坏了。被雨天浇灌的公寓很暗,为于公寓中间的小走廊照不到阳光。江泛停下脚步,穿着一袭黑色睡衣的他完全融入了阴暗中。
"不就是个玩具嘛,给谁都一样“。陌生的男声过后,于峰叹了口气,说:”这不一样,他现在抢我儿子的车,以后就会抢我儿子的路“。
江泛在黑暗中垂下头,缓步走回了客房。很多时候,来自陌生人间接的中伤比起至亲的直接伤害更让人记恨,江泛有一瞬间忘记了叔叔所有的好。
他的睡意烟消云散,看着窗外雨中的其他居民楼,一扇扇窗户像鸽子笼。在于家生活的大半年,也像对面的住宅被划分成一块一块。这些故事衔接的不顺畅,于峰叔叔的亲切让他感到越来越陌生,在江入海的教育下,江泛相信即使有人做慈善也是带着目的的。他分析着于峰不起眼的日常,那些行为与过去江泛家佣人几乎无异。但越是稀松平常,越往深处想越让人感到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