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为什么你就不相信我呢?我明明也能帮你啊!”金喜月悲从中来,一拳一拳地捶在他的胸口。
她不舍得用全力,只用了一成的力气去捶,没一下都带着少女独有的克制与倔强。常安宁抱着金喜月,任由她愤怒地发泄,却始终没有松口。
金喜月气急,索性挺起上身,搂住他的脖子,猛然吻在他的脸上。常安宁只觉得突突心跳,脸颊上凉凉润润的一下,被吻的地方升腾起一股热气,顺着耳尖迅速蔓延至全身。
在这暧昧的时刻,他甚至都没办法挪动一分。他喉结艰难地动了下,无奈地道:“真拿你没办法。”
“你答应我了?”金喜月试探地问。
常安宁不置可否,没有松开紧扣在她腰间的手。金喜月还以为他答应了,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小心地观察车帘外的情景。车帘一晃一晃的,这是去往大理寺的路。
他还是信她的。
金喜月以为常安宁默许,安静了不少。终于,马车停了,常安宁扭头看她,低声说:“松开。”
“不松!”金喜月耍赖,笑嘻嘻地说,“除非你亲口说出,要让我亲自去查这桩案子。”
常安宁挑了挑眉毛:“那你就抱着我,我倒是不介意带着你去审犯人。如果有人问起,我就说你是我的贴身师爷!”
金喜月瞠目结舌,正要反驳,马车猛地停稳。她还未反应过来,便被常安宁揽腰抱起,往车外走去。金喜月哎呦一声,松开了他的脖子,面红耳赤地说:“好啊,常安宁,你现在怎么这么无赖?”
他哼了一声:“不是你要去查案吗?我只是满足你的想法。”
说着,他一掀车帘,出去了。金喜月赶紧跟上,却发现面前不是大理寺,而是一处客栈。
“你把我带到这里做什么?”金喜月不高兴了。
“别误会,有些暗桩不能走明路,只能在这里审。”常安宁低声叮嘱她,“你悄悄的,别让人注意咱们。”
金喜月信以为真,跟着常安宁走进客栈。穿过略显清冷的大堂,他驾轻就熟地跟店小二打招呼,走到二路尽头的一处房间门口,扭头看着金喜月:“咱们要审的人就在里面,进去吧。”
金喜月深呼吸一口气,推门进去,却发现里面只有一扇山水屏风。她快步走到屏风后,发现后面的座椅上空无一人。
“人呢?”金喜月说完,才发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甜香。这香气钻心蚀骨,瞬间让她浑身泛起一阵细密的麻痒,接着身体僵硬,头晕昏沉。
“你,这是做什么?”金喜月抚摸着额头,无力地扶住椅背。
常安宁快步走过来,一把将她抱住,防止她跌倒在地上。
“对不起,喜月,你委屈一下,在这里睡上两天。醒来后,一切就该结束了。”常安宁眸光暗沉。
金喜月想抓住他的袖子,却抓了个空。他将她打横抱起,轻轻放在床上。金喜月凭借着最后的意识,只看到落下的床帷。
他站在床边,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去。一声房门轻响,是常安宁出去了,接着便传来了落锁的声音。
常安宁,他为了让她置身事外,居然给她下了迷魂香!
金喜月气得咬牙切齿,攥紧拳头,不让自己的意识陷入混沌。
不知道过了多久,房间里响起了一阵细微的脚步声,接着耳边响起了大牛的声音:“老大!”
金喜月眉心突突一跳,下意识地挪动了一下身体,发现无法动弹。
大牛气呼呼地道:“老大,你说让我们跟踪你,瞅准时机解救你,我还以为你想多了。我说……常小爵爷怎么可能陷害你呢?没想到,他,他还真的对你下手了啊!”
此时,床帘被一把拉开,三妹的声音也传来:“月姐姐!你怎么样啊?”
“水……”金喜月的喉咙只能发出一些碎音。
一双手将她扶起来,金喜月喘了两口气,才慢慢睁开了酸痛的眼睛。大牛赶紧倒了一杯水递过来,三妹给她喂下,金喜月才慢慢恢复了不少力气。
“老大,我还是不敢相信,真的是常小爵爷给你下的药?”大牛看金喜月脸色稍缓,才问。
金喜月咬牙说:“就是他!除了他还能有谁?”
“那他都不舍得把药下足了,不然,月姐姐你还能轻易这样醒来吗?”三妹在旁边帮常安宁说话。
“够了!他给我下药,就说明他不信我!”金喜月心头掠过一阵寒意,眼中微微含泪,“他以为我会继续回去当养尊处优的大小姐,以为我会装作往事不再,另嫁他人?”
“月姐姐,他也是怕……连累你。”三妹小声地说。
话音刚落,外面传来了一阵脚步声,金喜月顿时紧张起来。大牛安慰道:“可能是玉茹娘子,你不是让她也去查消息吗?”
房门被人轻敲了三下。
三妹走过去,打开门,进来的果然是二姐。
金喜月这才松了口气:“人都齐了,我安排你们去做的事,都怎么样了?”
二姐面容沉静:“月妹妹,果然如你所料,这个章昭棠有问题!他开设的书斋砚云阁,有一些赶考的书生频繁出入!非常巧合的是,这些书生后来的科考成绩都在前列。”
三妹走上前一步:“没错,我特意观察过,正常去购买文房四宝的书生,基本上也就光临一两次,成绩大多不理想。而频繁出入的书生,明显成绩要好得多。”
金喜月点头:“果然有猫腻。这个章邵棠,很可能私下出售科考题目,所以频繁光临书斋的人才能拿到名列前茅。”
大牛也说:“老大,那章昭棠和宋账房狼狈为奸,也许一开始就盯上我们金家了。”
金喜月冷笑着点头:“肯定是,他们这黑心生意做得还挺大啊。”
其实,从几个月前,章昭棠上门讨债的时候,金喜月就召开了一次秘密会议,让大牛带着弟兄们,让三妹和二姐从不同的角度去偷偷调查整件事情。
因为她总觉得背后有一张大网,二叔的欠债,花意被逼嫁,这些全都是这张网上的一环。
直到皇家绣单事件爆发,二叔再次被章昭棠坑害,金喜月明白了,这背后一定有更大的人物在操盘,意图吞并他们金家的财产!
所以,当常安宁在马车里告诉她,章邵棠和宋账房之间有联手的时候,她内心一点也不惊讶。
她要做的,就是要揪出背后那个大人物到底是谁!
原本,金喜月希望常安宁真诚相待,和她一同联手查出真凶。她故意装作不设防,跟他同乘马车,跟着他来到这酒楼里……
要不是她留了点心眼,提前给大牛、二姐和三妹暗号,让他们跟踪自己,关键时刻将自己解救,恐怕她就要在这个房间里睡上一天一夜了!
他宁愿给她下药,也不愿意她再掺和这件事,简直是把她看扁了!
金喜月想到这里,气得一拳砸在桌子上。桌面上顿时裂开一条缝隙。
大牛赶紧劝说:“老大,这桌子不结实,咱们悠着点。”
“赔张桌子罢了,这不是最要紧的事。”
大牛犹豫了下,又说:“老大,其实弟兄们还查到一件事,那就是章邵棠的书斋账本里,有几笔很奇怪的支出,是给‘白爷’的。”
金喜月猛然一悚:“白爷?最近的一笔是什么时候?”
“十月四日。”
金喜月皱眉:“不对,这个时间……白爷已经死了。”
她亲眼所见,当时常安宁以身入局,假扮成贿赂的韩公子去找白爷,却发现白爷被人杀死在江楼。
那这个白爷,究竟是谁?
“也许,白爷只是一个代号。谁都可以是白爷。”金喜月喃喃地说,“你们还记得冯梁吗?他杀了白爷,就可以把白爷的事务都接管过来。”
大牛蹙眉:“那冯梁现在已经入狱了,这个白爷还可能是谁呢?”
金喜月望向门口,那道房门紧紧关闭,漏不进一丝光亮。
她微微叹气:“我知道白爷是谁了。”
白爷,未必是一个男人。
还有可能是一个女人。
蛇蝎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