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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后，爸妈冷着脸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妈妈言语嘲讽：「当初不让你跟黎斌私奔，你非得犟，现在弄成这个样子，该！」
我站在门口，保持随时往外走的姿势。
「妈，过去的事不提也罢，你喊冯涴接我回家，想必有事要说。」
我与爸妈的关系一般，他们也只疼爱妹妹冯涴。
就连我当初考上政法大学也不让读，直接撕毁了我的录取通知书。
「冯箐，不是妈不想让你读，实在是家里拿不出学费来。」
「半工半读也不行！你爸腿脚不好被公司炒了，我们现在就等着你出去打工寄钱回来养家呢。」
「你妹明年要高考了，你得努力攒攒钱，好供她读大学……」
他们将所有压力施加在我身上，说我身为长女，应当承担起照顾家庭的责任。
我不愿意认命，非要去大学报道。
爸妈冲上顶楼扬言要跳下去，还在邻居面前诋毁我有多不孝。
冯涴脱力跪下，朝我磕头：「姐，你真要逼死爸妈吗？」
在一众人的道德绑架下，我签下爸妈事先准备好的协议：同意辍学，并且肩负妹妹所有的学杂费，直至她大学毕业。
第二年冯涴高考，只考了一百零五分……
供这样的人念书，简直在浪费我的生命。
我气疯了，怒问：「冯涴，你是智障吗？」
不过一句恨铁不成钢的质问。
冯涴故作被吓得瑟瑟发抖。
我立马被爸爸一脚踹下楼梯，妈妈则搂住冯涴对我破口大骂。
「你有什么资格骂我的宝贝女儿？就考一百零五分怎么了？」
「就算她考得不好，我也会为她找一所不错的大学上。」
爸妈前脚骂完我，后脚送冯涴出国留学了。
不止如此，他们还提前收取了别人的彩礼。
计划等我供完冯涴留学归来，立马把我嫁给一个见都没见过的男人。
我处在地狱中，从未享受过善意。
黎斌就是在此时来到我身边。
我视他为救赎，不顾一切跟他私奔。
就算被辜负一万遍，我也从不后悔那晚偷摸跟他走的决定。
因为他是我当下最好的选择了。
回想过去爸妈的苛待，只觉得难以呼吸，恨不得马上离开这里。
妈妈见我这副姿态，开始骂骂咧咧：
「你畏畏缩缩装给谁看？这婚离就离了，听说他分了三千万给你。」
「这钱爸妈帮你保管，以免某些臭男人闻着味来骗你。」
「瞧你这衰样，一看就知道无福消受这么大一笔钱。」
爸妈眼冒精光，仿佛已经想好拿到这笔钱后的用处了。
我不紧不慢回怼：「一年前你们问黎斌要走五百万，说是买断亲情的钱，也保证再不会打扰我的生活。」
「既然断绝了关系，我凭什么要把自己的钱交给你们保管？」
要不是听冯涴说爸爸快不行了，我都懒得回来看他们一眼。
我转头要走，妈妈冲过来扯绑在我身上的尿袋，一副不给钱就同归于尽的势头。
冯涴哭唧唧：「姐，就当孝敬爸妈吧，不要让这些臭钱伤害到我们之间的亲情……」
我和妈妈拉扯之间，顺手给了她一巴掌。
「滚！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贱人，我真是受够你了。」
冯涴显然懵了，没想到我会打她。
妈妈气得双目通红：「冯箐，我跟你拼了！！！」
她一头撞过来，我踹开她，转头就朝楼下跑。
撕扯到伤口，我疼得龇牙咧嘴。
跑到七楼时，猛地被人拉进屋内，也解了我的燃眉之急。
妈妈的声音从屋外传来：「这贱人跑得忒快，怎么一眨眼就没了踪影？」
「我看你能跑到哪里去！不把钱拿出来，我天天去你那闹……」
脚步声渐渐远去，我终于松下一口气。
正要多谢拉我进来躲避的人，却对上一张满是刀疤的脸。
我惊了一下，连忙移开视线。
眼前的少年约莫十七八，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只可惜脸蛋被毁，看不出原本模样了。
少年友善地朝我伸出手：「你好，我叫小离。」
我握了握他冰冷的手，莫名觉得熟悉。
小离扬起一个阳光的笑容：「我骑车送你回去吧。」
我本想拒绝，却鬼使神差点头，随他下楼。
坐在自行车后面，突然回忆起和黎斌的少年时期。
我们会因为买了辆二手自行车，便高兴得像个孩子，天天一下班就骑去跑道散心。
黎斌真诚地保证：「冯箐，我不会让你一辈子只坐在自行车上，将来我会买这世上最贵的车子，让你坐在副驾驶里幸福地笑……」
我多想回到过去对他说：「人心变了，坐再昂贵的车也不幸福。」
我宁愿过贫穷日子，也不愿意当初那个善良的少年郎变成一个大坏蛋。
小离加快了速度，风刮得我睁不开眼。
呼呼风声中，夹杂着他的声音：「姐姐，只要你开口，我会帮你解决掉所有烦心事。」
我忍俊不禁：「大人都解决不了的事，你一个小屁孩能帮我什么？」
他没再说话，安全送我到家，临别时问我：
「我以后可以来这找你玩吗？我长得丑，他们不敢靠近我，只有你不害怕，还愿意跟我说话。」
他说得可怜，而我又莫名对他有几分怜爱，忍不住答应了。
离婚后，我买了个小公寓独居。
打算一边疗养，一边寻找更好的医生。
经历过生死，我早就不在意被毁的容貌了。
但我还年轻，实在不想后半辈子绑着尿袋生活。
再一次从手术室出来，小离立马迎上前紧握我的手。
「箐姐，你还好吗？」他眼尾泛红，似乎哭过不久。
身侧站着一个与我年纪相仿的男人，甚是眼熟。
那男人温柔开口：「你不记得我了？我是谢汉嵘，我们见过一次的。」
「黎斌年少时最好的哥们。」我迷迷糊糊答了一句。
隐约听到谢汉嵘吐槽：「狗屁哥们，他把你害成这样，我与中年的黎斌不共戴天！」
这话说得我云里雾里。
不过万幸有他出现，给我介绍了一个顶尖的医生。
经历数次手术，最后一次我终于能够正常排尿，再不用把尿袋绑在身上了。
这段时间，小离一直待在我身边不离不弃，有时候我甚至会将他错当成黎斌。
又一次无意喊他「黎斌」之后，小离支着脸无奈道：
「箐姐，你就那么喜欢那个畜生吗？把脑子里的水晃出来，不要再恋爱脑了。」
我没由来的情绪低落：「他以前不是这样狼心狗肺的人。」
其实说来也好笑，我怀念的一直都是年少时期一起共苦的黎斌。
好像陷在过去里不可自拔，强烈地想回到过去。
但我明白人总归要向前看，再回头就没意思了。
所以听闻黎斌要再婚的消息，我心底一片漠然，再激不起任何水花。
夜间接到冯涴的电话，她语带挑衅：
「姐，你还不知道黎斌要娶的人是我吧？」
「爸妈说了，与其便宜了别的小妖精，还不如我嫁给前姐夫，享受黎家的泼天富贵。」
「我可不像你这样蠢，区区一个男人都拿捏不了。等我嫁过去，先征服黎斌的胃，再掌控公司的权！」
我忍不住轻笑：「冯涴，我终于理解你当年高考为什么只考了一百零五分了。」
这种猪脑子，将来怎么死都不知道。
我挂断电话，释然地吐了一口气。
吃下小离递来的药丸。
他说这颗药得来不易，可以让受伤的心归零，从而再出发面对新人。
所指的新人自然是谢汉嵘了。
小离一直想撮合我们。
「箐姐，其实谢汉嵘真的很不错，三观正、家教好，最主要的是，他老早的时候就喜欢你了。」
我一笑置之。
谢汉嵘这样发着光的人，配得上这世上最好的女孩。
绝不是我这种面容受损，心有创伤的女人。
让我没想到的是，谢汉嵘捧着花、带着贵重礼物，郑重地向我表明了心意。
兴许小离的药真的起作用了。
看着眼前无比优秀的男人，我竟生出贪婪，想接过他手中的花，回应他炙热的眼神。
谢汉嵘眼含心疼地抚摸我脸上的疤痕。
「你不要急着推开我，这场告白永远有效，等你愿意的时候再回答也不迟。」
为了打消我的顾虑，他将全部财产赠与我，给了我一个极大的保障。
我踏上去往国外的飞机，弥补当年没有读大学的遗憾。
就在我以为人生已经重新开始的时候，黎斌找到了回国访友的我。
两年未见，他臃肿了不少，眼神杀气很重，却自诩深情般紧抱着我。
「冯箐，我们可以复婚了。」
「其实我爱的一直都是你，只是医生说你的身体不适宜生孩子，所以我才会和你离婚娶你妹妹，现在我们有了一儿一女。」
「那两个孩子和你存在血缘关系，以后也只认你当妈妈……」
「够了！」
我打断他，难以置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我宁愿他一坏到底，此后与我再无瓜葛，也不愿意听到他说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