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野城的硝烟尚未完全散去,明军已接管了整座城池,将士们在街道上巡逻布防,皇宫内外被严密看管,后龟山天皇与南朝残余大臣被关押在偏殿,三神器则由专人封存,等待押往大明。
城外,足利氏的幕府军已在东西两侧扎下营寨,旌旗连绵数里,与城内的明军形成对峙之势——双方虽未刀剑相向,却都暗藏戒备,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息。
次日清晨,徐增寿带着一名身着锦衣的倭国使者走进吉野城,直奔明军临时驻扎的皇宫大殿。
见到李骜后,徐增寿躬身禀报:“大将军,足利义满派使者前来,说有要事想与您面谈,希望能亲自入城拜见。”
李骜坐在临时搭建的帅椅上,手中把玩着匕首,闻言抬眼看向使者,语气平淡:“让他来。”
使者不敢多言,躬身退下,快马返回幕府军营通报。
不到一个时辰,足利义满便带着十余名亲信武士,骑马来到吉野城外。
他身着紫色直衣,头戴乌帽子,腰间佩着两把武士刀,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却难掩眼底的戒备。
李骜率领汤和、俞通渊等将领,在城门处等候——他身着明黄色蟒袍,腰系玉带,身后的将士们甲胄鲜明,手持火铳,气势凛然,与足利义满带来的武士形成鲜明对比。
见到李骜,足利义满立刻翻身下马,快步上前,躬身行礼:“在下足利义满,见过大明镇国公。久闻国公爷骁勇善战,生擒北元大汗,扬中原声威,今日得见,实乃幸事。”
他语气恭敬,姿态放得极低——李骜的战绩与大明的实力,让他不敢有丝毫轻视。
说起来,倭国还真是打心底里看不上蒙古鞑子这群蛮夷。
在倭人眼中,自己承袭华夏礼乐,以“小中华”自居,讲究衣冠典仪、君臣秩序,而蒙古人起于草原,以游牧征战为生,衣食住行皆透着“粗鄙”,既无完备的典章制度,也无深厚的文化积淀,不过是凭借武力崛起的“蛮勇之辈”,根本不配与“文明之邦”的倭国相提并论。
这种鄙夷,在元军两次远征倭国失败后,更是被推向了极致。
第一次远征,元军舰队遭遇台风,战船损毁大半,被迫撤退;第二次远征,元军虽集结了更大规模的兵力,却再次因台风折戟沉沙,最终狼狈而归。
这两次失败,在倭人看来,绝非单纯的自然因素,而是“天照大神庇佑”“大和气运昌盛”的证明,更印证了他们心中“蛮夷终究无法战胜文明”的执念。
此后,倭人对蒙古的鄙夷与不屑愈发不加掩饰:在官方文书中,他们称蒙古为“戎狄”“胡虏”,拒绝承认元王朝的正统地位;民间更是流传着诸多嘲讽蒙古的歌谣与故事,将元军的失败描绘成“蛮夷不自量力,妄图染指神佑之地”的笑谈。
甚至有倭国武士扬言,若蒙古人再敢来犯,定要将其尽数歼灭,让他们知道“文明之师”的厉害。
这种心态,也让倭国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对中原王朝的态度都带着几分莫名的傲慢,全然忘了自己所学的礼乐文化,本就源自华夏。
李骜微微颔首,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伸手虚扶:“足利将军客气了。此次能顺利平定南朝,也多亏了将军的配合,说起来,咱们也算是盟友。”
他并未急着提及双方对峙之事,而是带着足利义满缓步走向城内的凉亭,身后的将领与武士们则远远跟着,留下两人单独交谈的空间。
凉亭内,侍从早已备好茶水。
两人相对而坐,李骜端起茶杯,轻轻啜了一口,笑道:“吉野的茶,倒是有些滋味,只是比之大明的龙井,还差了几分醇厚。”
足利义满也跟着端起茶杯,顺着他的话说道:“国公爷所言极是。大明地大物博,物产丰富,大和不过弹丸之地,自然无法相比。”
两人你来我往,从风土人情聊到兵法战事,看似相谈甚欢,实则都在试探对方的底线。
足利义满几次想提及后龟山天皇与三神器,都被李骜不动声色地岔开话题。
直到日上三竿,李骜才放下茶杯,似笑非笑地看着足利义满:“将军今日亲自前来,想必不只是为了与本公品茶聊天吧?有什么要事,不妨直说。”
足利义满深吸一口气,知道无法再回避,脸上的笑容收敛了几分,语气严肃起来:“国公爷,实不相瞒,此次前来,是想与您商议一事。”
“后龟山天皇乃是大和皇室血脉,三神器更是我大和民族传承千年的象征,承载着大和的尊严与气运,还请国公爷高抬贵手,将他们留在倭国,切勿带走。”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国公爷也知道,大和百姓对皇室与三神器极为尊崇,若是将他们带走,恐会引起民愤,不利于两国日后的和睦相处……只要国公爷同意,足利氏愿向大明称臣纳贡,每年献上珍宝特产,绝无二话。”
李骜听完,先是沉默片刻,随即突然嗤笑一声,笑声中满是讥讽。
他放下茶杯,身体微微前倾,目光锐利地盯着足利义满:“足利将军,你这话,未免也太虚伪了吧?”
足利义满脸色微变,强装镇定:“国公爷何出此言?在下所言,句句发自肺腑,皆是为了两国大局着想。”
“为了两国大局?”李骜挑眉,语气中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你怕是为了自己能掌控倭国全境,才说出这番话吧?什么‘大和尊严’、‘皇室血脉’,在你眼中,不过是用来巩固权力的工具罢了。”
他站起身,走到凉亭边,指着城外的幕府军营,继续说道:“你扶持北朝天皇,架空皇室权力,将幕府打造成倭国真正的掌权者,北朝天皇在你手中,与傀儡何异?如今南朝覆灭,后龟山天皇被俘,三神器落入我手,你便急着要回去,无非是想把这两样‘宝贝’攥在自己手里,让全倭国的人都知道,足利氏不仅掌控着朝政,还掌控着‘正统’的象征,从此再也无人能撼动你的地位!”
“至于你说的‘尊崇皇室’,更是可笑!”李骜转过身,死死盯着足利义满,“若真尊崇,你为何要架空天皇权力?为何要纵容武士欺压皇室宗亲?南朝鼎盛时,你与北朝天皇联手对抗;南朝衰落时,你又趁机吞并其领地,何曾真正把天皇放在眼里?在你心中,天皇与三神器,不过是能让你名正言顺掌控倭国的吉祥物,现在想拿‘尊严’当幌子,糊弄谁呢?”
一番话,如同利刃般戳穿了足利义满的伪装。
他脸色由白转红,又由红转青,嘴唇哆嗦着,想要反驳,却发现李骜说的句句属实,竟找不到一句合适的话来辩解。
周围的明军将领与幕府武士都听到了两人的对话,武士们个个面露怒色,却碍于李骜的威势,不敢轻举妄动;明军将领们则纷纷露出笑意,看向足利义满的眼神中满是嘲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