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宁宫内,气氛凝重。
所有人全都神情大变,看向朱雄英。
李骜并没有急着开口,因为他只是个半吊子,所以这还得需要真正有经验的大夫前来看看。
而且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不是普通病症,可喉间的话如鲠在喉。
一旦说出“中毒”二字,便要卷入波谲云诡的皇家争斗。
如果朱雄英当真是慢性中毒,那么下毒之人会是谁呢?
现如今的太子妃吕氏,正是她负责照顾朱雄英的衣食起居,也只有她才最有嫌疑。
毕竟朱雄英一死,那吕氏的长子朱允炆,就成了太子标的长子。
再者,吕氏早已经被扶正,也是正儿八经的太子妃,那她这的长子,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太子标的嫡长子!
这他娘地可是夺嫡争斗啊!
万一判断失误,只会卷入是非争斗,甚至引得太子标厌恶。
到时候一个“离间天家”的罪名扣下来,李骜就得吃不了兜着走!
基于这种种考虑,李骜并未急着开口,而是态度坚决地让太子标传唤太医院御医。
很快太医院一众御医全都赶了过来,一个个头发花白,给人莫名的信心。
御医上前将朱雄英团团围住,开始了望闻问切。
“李骜,究竟怎么回事?”太子朱标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难以察觉的颤抖。
“你大可以放心,孤不是什么是非不分之人,有话但说无妨!”
马皇后也看出了李骜的异样,上前询问道:“骜儿,但说无妨!”
与此同时,老朱也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大孙朱雄英可是他的心头宝贝,突然间患病,老朱哪里放心得下。
“骜儿。”老朱伸手重重拍在他肩上,带着茧子的手掌传递出不容置疑的力量:“尽管说,有咱在。”
见此情形,李骜这才心中一暖。
“舅爷,小雄英这病……疑似中毒!”
此话一出,马皇后与太子标顿时脸色大变,难以置信地看向李骜。
老朱更是脸色一沉,瞬间变得铁青一片!
中毒?
何人敢给咱大孙下毒?
陡然间,老朱脑海里面就浮现出了一道人影。
他迅速扭头看向太子标,锐利目光直刺朱标心头!
“不……这不可能!”
太子标并不愚蠢,只是难以接受。
他伸手抓住李骜,急切地追问道:“李骜,怎么可能是中毒?”
李骜见状苦笑着摇了摇头,道:“殿下若是不信,且等御医诊断再说!”
听到这话,太子标一时间心乱如麻。
而御医这边也给出了诊断结果,却并非如李骜所说。
“陛下,娘娘,太子殿下!”
“长孙殿下应当是外感邪气……”
李骜闻言并不觉得意外。
古人认为风邪、热邪、湿邪等外邪侵袭人体,可能导致红疹出现。
如《诸病源候论》中提到“风热毒气,客于皮肤,痰结搏于血气,蕴积生热,故风瘙痒,搔之则成疮”,表明风热之邪客于皮肤可引发病症,出现类似红疹的表现。
太子标听后却是暗自松了口气。
至少并不是中毒。
如此看来这李骜只是在危言耸听罢了!
可老朱与马皇后对视了一眼,却发现事情绝没有这么简单。
以他们夫妻二人对李骜的了解,这孩子从不会无的放矢,更不会哗众取宠。
一想到这里,老朱就立刻看向李骜,催促道:“骜儿,快点说清楚,这可是关乎咱大孙的性命!”
李骜点了点头,看向老御医追问道:“长孙殿下脉象如何?”
御医闻言眉头一皱,但还是给出了回答。
“脉象虚浮如游丝,时而急促时而迟缓……”
“那就没错了。”李骜脸色变得难看了起来,“这压根不是什么外感邪气,而是中了某种慢性毒的征兆。”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白发御医脸色大变,紧接着就怒斥道:“你是何人,区区黄口小儿,安敢在此大放厥词?”
“哦。”李骜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大青龙汤,你们研究透彻了吗?”
听到这话,一众御医脸色大变,露出了惊愕之色。
“你……你就是……李骜?”
“咳咳,老夫有眼无珠,还请昭武侯勿怪!”
众人态度大变,哪里还有先前的傲气。
毕竟这李骜可是治好了皇后娘娘的顽疾啊!
如果不是他出手,皇后娘娘有个三长两短的,以皇帝陛下的暴虐性子,他们这些太医一个都别想活!
换句话说,上一次李骜救好了马皇后,也变相救了他们这些御医一命。
其余御医纷纷拜倒——谁都记得,若不是李骜妙手回春,他们早该为皇后顽疾陪葬。
李骜懒得理会这些家伙,扭头看向太子标。
“长孙殿下近日可是吃过什么特别的东西?”
太子标虽然不愿相信有人下毒,但他还是歪着头思索片刻,随后道出了一事。
“前日御膳房送来的荔枝,味道好像比往常更甜些。”
“那就不错了。”李骜叹了口气,“这荔枝性热,若与某种慢性毒药同服,不出半月便会毒发身亡,而且死因症状与外邪侵袭别无二致,让人看不出任何破绽!”
此话一出,老朱等人面色大变,殿内空气瞬间凝固。
老朱深吸一口气,沉声道:“来人,传锦衣卫指挥使毛骧进宫!”
这一刻,他选择相信李骜,相信这个总是能给他带来惊喜的年轻人。
毕竟李骜从不会无的放矢,更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
马皇后颤抖着抓住李骜的手臂,急切地追问道:“骜儿,你可有法子救英儿?”
李骜微微颔首,道:“办法是有,但需精通子午流注针法之人配合,我听闻太医院有一位名医戴思恭?”
听到这话,老朱立刻下令,立刻将戴思恭给唤了过来。
只是当他看见人后,不免心中泛起了嘀咕。
因为戴思恭还是个年轻人,看起来不过三十岁左右,能有什么高明医术?
傻子都知道,这大夫医师年纪越老经验越足,毕竟医术这东西光学是没用的,得不断积攒经验。
“骜儿,这戴思恭是不是太年轻了些?”老朱试探性地询问道。
就连马皇后也有些忧心,提议道:“要不换一个老御医……”
“不必。”李骜笑着摇了摇头,“戴思恭可是师从名门,完全足够了!”
戴思恭师从许谦的徒弟朱震亨,得到朱震亨的传承,又学医于荆山人浮屠的徒弟罗知悌,浮屠是刘守真的门生,这些名医赏识戴思恭才思敏捷,尽以医术授之,戴思恭的医术从此名震浙江。
此刻戴思恭也有些惶恐,这是个身着月白长衫的青年,虽不过而立之年,眉眼间却透着与年龄不符的沉稳,他提着药箱就要跪地行礼,被老朱摆手制止。
随后李骜看向戴思恭,简单介绍了一下眼前的局势。
听完之后,戴思恭眉头一皱,下意识地看向床上平躺的朱雄英,观察一番后神情凝重地点了点头。
“长孙殿下确实中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