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这就是聚宝盆!
“有了这笔银子,北边的军饷不用再克扣了,黄河的堤坝能修得更结实了,各地的灾民能多分些粮食了,朕还能再办更多的官学义社,让天下的穷书生都有书读!”
老朱越说越激动,声音都带着几分颤抖。
当了这么多年皇帝,他太知道缺钱的滋味了。
多少次看着户部呈上的亏空账本,夜里辗转难眠;多少次想给边关将士加饷,想给赈灾的百姓多拨些棉衣,都因为国库空虚而作罢。
可现在,李骜递过来的这册账,像是一下子打开了通往富裕的大门,让他看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光明前景。
有钱的皇帝,和没钱的皇帝,那根本就是两个概念。
皇帝要是手里有银子,腰杆子都能挺得格外直。
想发展民生?好办!修水渠、铺路、盖义塾,缺多少银子就拨多少,只要能让百姓过上好日子,花再多都值;想整顿吏治?也行!给官员们涨俸禄,让他们不至于为了几两银子就动歪心思,谁要是还敢贪,查抄家产时都不用心疼国库的损耗;就算是出去打仗,那也底气十足——粮草管够,军饷给足,将士们吃饱穿暖,打起仗来自然嗷嗷叫,什么北漠、倭寇,用钱砸都能砸出个太平盛世来!
老朱心里门儿清:这世上的很多事,说到底都是钱粮的事。
他当了这么多年皇帝,早就把“钱不是万能的,但没钱是万万不能的”这句话刻进了骨子里。
只要钱粮足够,他有十足的信心,能把这大明打造成历史上从未有过的盛世——让百姓家家有存粮,户户有余钱,让边疆再无战事,让天下人提起大明,都得竖起大拇指!
可眼下的问题就在于,他没钱啊,而且国库比他的脸都干净!
每次户部尚书拿着账本进宫,那副哭丧着脸的模样,都能让老朱气不打一处来。
田赋收不上来多少,因为江南的大地主们总想着偷税漏税;盐税被那些商贾把持着,层层盘剥下来,国库能拿到的连三成都是多的;商税更是少得可怜,那些士绅们总说“士农工商,商为末流”,背地里却靠着经商赚得盆满钵满,交税时却百般推诿。
就说他心心念念的北伐吧。
北元的残部还在草原上蹦跶,纳哈出还盘踞在辽东,时不时就南下骚扰边境,他早就想派大军彻底扫平了。
可一动兵,就得花钱——十万大军,一天的粮草就要耗费上千石,军饷、军械、战马,哪一样不要银子?
上次李骜北伐,光是筹备粮草就耗空了国库,最后甚至采取李骜的意见发行宝钞国债,回来后欠了将士们三个月的军饷,还是他从内帑里挪了银子才补上。
这些年,他不是没想过法子筹钱。
开矿、铸币、加征商税,可每次刚有点眉目,就被一群言官围着骂“与民争利”、“苛政猛于虎”,连太子朱标都劝他“爱民如子,轻徭薄赋”。
他知道儿子是好心,可没钱,怎么爱民?怎么薄赋?
总不能让边关将士饿着肚子打仗,让灾区百姓等着饿死吧?
所以当李骜报出实业局半年净赚三百五十万两时,老朱的激动根本不是装的。
这不是普通的银子,这是能让他挺直腰杆办事的底气,是能让他实现“盛世大明”梦想的钥匙!
他看着账册上那串鲜红的数字,仿佛已经看到了北伐的大军粮草充足地开拔,看到了黄河的堤坝固若金汤,看到了各地的义塾里传来朗朗书声。
“好小子,好小子啊!”老朱喃喃自语,眼眶竟有些发热。
他这辈子见过太多艰难,也承受了太多压力,此刻握着这份能改变大明命运的账册,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回来了。
“骜儿,”老朱猛地抓住李骜的胳膊,力道之大,几乎要捏进肉里,“你老实告诉朕,这利润……能稳住吗?真能一年赚一千八百万两?”
李骜感受到他指尖的颤抖,心中也有些动容。
他知道,这串数字对一位一心想强国富民的帝王来说,意味着什么。
“舅爷,”李骜语气郑重,指尖在账册上轻轻划过那些逐月攀升的数字,眼神却透着几分清醒,“雪糖和水泥的需求确实摆在那里,只要咱们的工艺不落后,销路自然不会断。”
“但您看这组数据——江南各州府的雪糖铺货率已达九成,北平、西安这些大城的富户也大多尝过鲜,寻常百姓虽买得起小块,可终究不是必需品;水泥这边,江南的官道、河堤订单虽排到了明年,可北边的工地要等开春才能动工,短期内需求怕是上不去了。”
他顿了顿,说出了更关键的一点:“说白了,市场差不多已经饱和了。就像一口井,刚开始往外抽水时又快又猛,可抽到一定程度,水位总会降下来。所以接下来的销售额,肯定会比现在低些,至少三五个月内,怕是难再达到月入百万两的高度。”
老朱脸上的兴奋稍减,眉头微蹙:“饱和?这才半年就饱和了?”
“是短期饱和,并非长久如此。”李骜解释道,“雪糖这边,臣打算推出些新花样——比如做成带果仁的糖块,卖给小孩;或者做成糖霜,专供糕点铺,这样能打开新销路。只是这些都需要时间,短期内难见成效。”
他又指向水泥厂的账目:“水泥的需求更稳些,只是受季节和工程进度影响大。冬天北方冻土,没法施工;江南的工程虽多,可一座河堤修完,总得歇几个月再开下一处。所以接下来每月能有三四十万两净利就不错了,比起现在的六十万,是降了些,但胜在细水长流,只要朝廷还在修桥铺路,这银子就断不了。”
老朱沉默片刻,忽然笑了:“你这孩子,倒是实在,不跟朕画大饼。虽说接下来赚得少了,可细水长流也好,稳当。”
他拿起账册,重新翻看,“就算月入八十万两,一年也有九百六十万两,够朕做不少事了。北伐的粮草,能先备出一半了。”
李骜见他释然,也松了口气:“臣就是怕陛下期望太高,到时候落差太大。其实做生意就像种庄稼,有旺季也有淡季,只要根基扎得稳,总能有收成。”
“说得好!”老朱拍了拍他的肩膀,“根基扎得稳……你这实业局的根基,扎得确实牢。有你在,朕放心。”
他看着窗外,阳光正好,忽然觉得心里踏实了许多。
就算接下来月入少了些又如何?
八十万两,七十万两,哪怕只有五十万两,那也是实打实的进项啊。
最要紧的是,这银子来得正,来得干净。
不是从百姓牙缝里抠出来的赋税,不用担着“苛政猛于虎”的骂名;不是抄没官员家产得来的横财,不用怕寒了朝臣的心。
这是靠着水泥厂铺路修堤、雪糖厂供人解馋赚来的钱,是百姓心甘情愿掏出来的银子,赚得光明正大,花得也理直气壮。
将来史书上写起来,只会说“昭武侯兴实业,利国利民”,而不是“洪武帝重赋敛,民不聊生”,这份体面,比银子本身更可贵。
有这细水长流的进项,他心里那盘筹划了多年的大棋,终于能落子了。
北伐的粮草,不用再逼着户部去催缴那些拖欠的田赋了。他可以让江南的粮商先垫上,用实业局的银子慢慢还,将士们再也不用啃着发霉的干粮打仗;边关的军饷,能按月足额发下去,让那些戍边的将士能给家里寄些银子,不用再让妻儿老小在苦寒里熬日子;甚至还能给骑兵换一批新战马,给弓箭手配更好的弓弦,让大明的军队更有底气面对北漠的风沙。
至于盛世梦想,也不再是镜花水月了。
黄河的堤坝,能请最好的工匠用最好的水泥去修,让两岸百姓再也不用怕汛期的洪水;各地的义塾,能多请些先生,多买些书本,让穷人家的孩子也能识几个字,不至于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甚至还能在南京城修一座最大的医馆,让太医院的太医轮流坐诊,给百姓瞧病只收成本价,让那些因为没钱而病死的悲剧少些,再少些。
老朱深吸一口气,秋日的风带着淡淡的桂花香,吹得他心里敞亮。
有这细水长流的进项,他的北伐大计,他的盛世梦想,就都有了盼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