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功宴上,议论纷纷。
李文忠放下酒杯,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他想起李骜提出经营岭北、融合草原的构想,想起他在战场上的果决与远见,知道朱元璋的封赏不仅是对功绩的认可,更是对未来的布局——大明需要这样一位有勇有谋、能承大任的年轻将领,大明也需要这样的新生力量。
太子标更是激动地举起酒杯,对着李骜遥遥一敬,眼中满是与有荣焉的光彩。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李骜的崛起对大明意味着什么——这位年轻将领不仅是父皇倚重的将才,更是未来辅佐自己稳固江山的重要力量。
北疆安稳,国本才不会动摇,而李骜踏平北元汗廷、生擒大汗的功绩,无疑为北疆的长治久安打下了最坚实的基础。
更让他欣慰的是,李骜虽年少功高,却始终谦逊沉稳,从未有过骄纵之气,这份心性比战功更难得。
看着李骜接受满朝文武的瞩目,太子标仿佛看到了大明未来的模样:有这样的将领镇守边疆,有这样的功勋支撑国祚,江山社稷定能安稳传承。
他举杯的动作里,既有对李骜功绩的赞赏,也有对未来君臣相得的期许,更有作为储君看到王朝人才辈出的欣慰。
朱元璋看着殿内的动静,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用一场空前的封赏,向天下昭示他对李骜的信任,也向那些蠢蠢欲动的草原部落传递信号:大明有镇国公在,北疆永固。
“镇国公,”朱元璋示意李骜入座,“今日是庆功宴,莫要拘束,多饮几杯。”
“谢陛下。”李骜回到座位,却没有立刻饮酒,而是望着殿外深邃的夜空,仿佛看到了捕鱼儿海的雪原,看到了那些倒在冰天雪地里的弟兄。
国公之位固然荣耀,可这荣耀的背后,是近万将士的性命,是他肩上更重的责任。
宴席的气氛重新热烈起来,却与之前不同,众人看向李骜的目光里,多了敬畏与审视。
这位年轻的镇国公,用一场不世奇功,改写了大明的爵位格局,也注定要在北疆的风雪中,书写属于自己的传奇。
最先起身向李骜道喜的是宋国公冯胜。
他端着酒杯,大步走到李骜面前,脸上带着爽朗的笑意:“镇国公,恭喜恭喜!老夫征战半生,从未见过这般利落的奇功,你这镇国公爵,实至名归!”
冯胜素来以严苛著称,此刻却毫不掩饰欣赏,语气里满是前辈对后辈的认可。
李骜连忙起身回礼:“宋国公过誉了,晚辈不过是侥幸得此战功,离不开诸位前辈的提携与将士用命。”
紧随其后的是李文忠,这位李骜的亲叔父,此刻眼中既有长辈的欣慰,又有同僚的郑重。
他拍了拍李骜的肩膀,声音温和却带着力量:“骜儿,好样的。你父亲若在天有灵,定会为你骄傲。”
“只是切记,国公之位是荣耀,更是责任,往后行事,需更谨慎沉稳。”
话语里既有祝贺,更有提点,满是真切的关怀。
当然,以李文忠对李骜的了解,他也知道这个侄儿不是什么居功自傲、嚣张跋扈的人。
这孩子便继承了兄长的沉稳,又多了几分战场历练出的果决,即便立下赫赫战功,回府后依旧会规规矩矩向长辈问安,从未有过半分轻浮。
所以此刻,李文忠心中更多的还是难以掩饰的欣慰与骄傲。
他望着李骜转身应酬百官的背影,那挺拔的身姿在烛火下愈发显得可靠,恍惚间竟与兄长当年的模样重叠。
一股热流涌上心头,李文忠在心里默默念道:兄长,您看到了吗?骜儿出息了!
他不仅成家立业了,更凭着自己的本事挣下了国公之位,撑起了我们老李家的门楣啊!
往后这大明的江山,有他在,咱们李家的荣光,定能代代传下去。
这份骄傲,无关爵位高低,只关乎血脉传承的厚重——兄长未竟的志业,如今被侄儿扛了起来,这比任何封赏都更让他觉得踏实。
“侄儿谨记叔父教诲。”李骜躬身应道,心中暖意涌动。
太子标也端着酒杯走了过来,目光温和而坚定:“镇国公,今日之功,足以告慰天下。往后北疆之事,还要多倚仗你。”
他的话语虽简,却传递出明确的信号——作为储君,他对李骜寄予厚望,未来君臣同心,共护大明。
李骜拱手道:“殿下放心,臣定当竭尽所能。”
随后,吏部尚书詹徽、户部尚书郁新等文臣也纷纷上前道贺。
詹徽先前虽有迟疑,此刻却神色郑重:“镇国公少年英雄,打破百年惯例,实乃大明之幸。往后在北疆经营之事,若有需吏部协处的,国公尽管开口。”
郁新也笑着补充:“户部早已备下镇国公的食邑文书与赏赐清单,明日便会送往府中,定不耽误国公安置。”
这些文臣的态度,意味着李骜的国公之位已被朝堂彻底接纳。
李骜一一含笑致谢,言语谦逊有礼,既不骄矜,也不卑怯,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让不少原本心存观望的老臣暗自点头。
宴席持续到深夜才散去。
百官陆续告辞,李骜也起身准备离宫,心里早已惦记着回府见妻子徐妙清——自北伐出征,夫妻二人已有大半年未见,此刻归心似箭,只想早些握住她的手,细说别后种种。
谁知刚走到殿门口,却被朱元璋叫住:“李骜,标儿,你们留一下。”
李骜与太子标对视一眼,皆停下脚步。
待殿内侍从尽数退去,朱元璋才示意二人坐下,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多了几分平日朝堂上的威严。
“骜儿,”朱元璋率先开口,目光落在李骜身上,“此次北伐,你确实立了不世奇功,封你国公,没人能说个‘不’字。但朕要提醒你,越是功高,越要戒骄戒躁。”
他顿了顿,语气沉了几分:“你年轻,有锐气,有智谋,这是好事。可树大招风,满朝文武盯着你,草原各部恨着你,往后的路,比战场上更难走。你叔父文忠当年何等风光,如今不也收敛锋芒,谨守本分?”
李骜正色道:“陛下教诲,臣铭记在心。臣此生唯有‘忠’、‘慎’二字,绝不敢因功自傲。”
朱元璋点点头,却打趣道:“怎么又叫陛下了?出去一趟变生分了吗?”
听到这话,李骜有些哭笑不得,只好重新唤了一声“父皇”。
老朱这才满意地笑了笑,又看向太子标:“标儿,你说说。”
太子标温和一笑:“父皇所言极是,但儿臣更信阿骜的品性。”
“自他从军以来,每战必身先士卒,却从未争过功劳;此次献俘,他多次提及麾下将士的牺牲,可见心中有袍泽、有家国。儿臣以为,阿骜绝非恃功而骄之人,往后定能成为我大明的柱石。”
“你呀,就是心太善。”朱元璋笑了笑,随即又转向李骜,语气郑重起来,“朕实话告诉你,徐达老了,你叔父也常年带伤,冯胜、王弼他们,也经不起几次大战了。大明的军伍,迟早要交到你们这些年轻人手上。”
“北疆的防务,尤其是岭北、辽东一带,朕打算让你多费心——不是让你一味用兵,而是要恩威并施,让那些蒙古部落真正臣服,让北疆永绝战事。”
这番话,无异于将大明军队的未来托付给了李骜。
李骜心中一凛,起身拱手:“臣定不负父皇所托,愿为大明镇守一生,此生不渝。”
“好。”朱元璋满意地点头,脸上露出笑意,“朕信你。行了,回去吧,家里人该等急了。”
李骜连忙告退,刚走到门口,却又被朱元璋叫住。老皇帝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笑道:“对了,忘了告诉你,你府里啊,还有个惊喜等着你。回去好好看看,保准你高兴。”
“惊喜?”李骜愣了一下,满心纳闷——自己出征前并未听说府中有什么事,何来惊喜?
想问清楚,朱元璋却挥挥手让他快走,只得压下疑惑,快步离宫。
出了午门,夜色已深,街道上静悄悄的,只有巡夜的士兵提着灯笼走过。
李骜翻身上马,催促着坐骑往昭武侯府赶去。
夜风拂面,带着初秋的凉意,却吹不散他心中的急切。
徐妙清此刻在做什么?是在灯下看书,还是在担心自己?老朱说的“惊喜”又是什么?
难道是……他不敢多想,只觉得马蹄声敲在青石板上,每一声都像踩在自己的心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