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风峡。
罡风如千万把钝刀刮擦着黑风峡的花岗岩峭壁。
李骜眯起眼睛,透过遮天蔽日的砂砾,望见两侧绝壁如同被巨斧劈开的恶魔獠牙。
峡谷最窄处不足两丈,顶部悬垂的钟乳石尖锐如狼牙,在月光下泛着青白冷光,地面遍布经年累月被风蚀的尖锐石笋,如同天然的刀山。
狂风裹挟着碎石在峭壁间呼啸盘旋,发出凄厉的呜咽,仿佛预示着即将到来的惨烈厮杀。
一万精骑隐在峡谷阴影处,铁甲在月光下泛着冷冽的幽光,与周遭嶙峋的怪石融为一体。
“骜哥儿,这鬼地方连乌鸦都不敢落。”冯诚抹了把脸上的血沙,他的铁盔已被砂砾磨得坑坑洼洼。
话音未落,一声凄厉的狼嚎从峡谷深处传来,惊起崖壁上栖息的秃鹫,黑压压的羽翼遮蔽了半边月光。
“报!”一名斥候跌跌撞撞奔来,脸上还带着被砂砾划破的血痕,“也先帖木儿的运粮队已进入峡谷中段,护送兵力约三千,为首大将自称黑狼,力大无穷,寻常兵器难伤分毫!”
李骜眯起眼睛,望向峡谷深处。
那里,数百辆满载粮草的牛车正缓缓前行,车队两侧,身披皮甲的蒙古骑兵手持弯刀,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而在队伍中央,一匹通体漆黑的战马上,端坐着一名身形魁梧的壮汉——正是黑狼。
他头戴镶嵌狼牙的铁盔,身披由牛皮与精铁混合打造的连环甲,手中那柄重达八十斤的狼牙棒,在月光下闪烁着森然寒光。
得,又他娘地是个魁梧巨汉!
“冯诚、汤鼎!”李骜沉声道,“你二人各率三千骑兵,待敌军进入峡谷狭窄处,立刻封住前后出口,决不能放一人逃脱!”
“李景隆、徐增寿,你二人率三千骑兵从侧翼突袭,专砍马腿,打乱敌军阵脚!”
“末将遵命!”四人齐声应道,眼中闪过兴奋与决绝。
随着一声尖锐的号角划破夜空,明军如离弦之箭,从峡谷两侧的峭壁上俯冲而下,钩索扣住峭壁的声响混着箭矢破空声,在峡谷内激起连绵回音。
“杀!”李骜的怒吼被狂风撕碎。
顿时,喊杀声、马蹄声、兵器碰撞声响彻云霄。
也先帖木儿的运粮队顿时陷入混乱,然而当那匹通体漆黑的战马列阵在前时,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黑狼反应极快,大喝一声,手中狼牙棒横扫而出,瞬间将两名冲在最前的三名明军砸成肉酱,破碎的骨骼混着内脏飞溅在岩壁上,猩红的血迹在灰白色的石壁上格外刺目。
李景隆刚刚冲到近前,胯下的战马被飞溅的碎肉惊得人立而起,他在马背上勉强稳住身形,手中长刀尚未出鞘,黑狼的狼牙棒已带着风声劈来。
千钧一发之际,李景隆侧身翻滚,身后的亲兵却被拦腰砸断,上半身飞出三丈开外,内脏拖出长长的血痕。
见到这一幕,李景隆被吓得脸色惨白,浑身直打颤。
他先前不过是纨绔子弟,就算学了些武艺,可从没有上过战场,更没有经过眼前这般可怕的场面。
一时间,李景隆竟是被吓得手足冰凉,愣在了原地。
“废物!”黑狼狂笑,唾沫星子混着血沫喷在李景隆脸上。
他的狼牙棒再次举起时,空气中传来破空之声,李骜及时赶到,一箭射出击偏了狼牙棒,否则李景隆现在都被砸成了肉泥。
黑狼见状舍弃李景隆,策马向着李骜冲来,狼牙棒猛地砸下,李骜长枪一横,“当”的一声巨响,火星四溅。
巨大的冲击力震得地面碎石飞溅,两人的坐骑都后退数步。
但李骜却稳稳坐在马上,他的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却硬生生抗住了这雷霆一击。
紧接着,两人展开了一场惊心动魄的厮杀。
黑狼暴喝着将狼牙棒抡成黑色的死亡轮盘,第一击便将李骜身侧的花岗岩劈成齑粉,碎石如霰弹般嵌入明军士卒的面甲,三具躯体当场被轰成了筛子。
李骜沉腰扎马,长枪如银龙出海,枪缨在血雨中炸开刺目的红,硬生生将第二击挑向半空,棒身擦着枪杆掠过,火星迸溅间竟将镔铁长枪削出寸许深的豁口。
黑狼狞笑扯动脸上的刀疤,狼牙棒突然变招横扫,李骜旋身跃起,枪尾重重磕在岩壁上。
整座山体仿佛都为之震颤,飞溅的碎石中,李骜长枪如毒蛇吐信,枪尖直取黑狼咽喉。蒙古悍将怪叫着卸力翻滚,肩头的皮甲却被挑开三尺长的口子,血肉翻卷如绽开的恶之花。
两人缠斗间,黑狼瞅准空隙,狼牙棒斜劈而下。李骜侧身避让,玄甲被擦出火星,皮肤灼痛难忍。他借势拧腰,长枪化作漫天枪影,枪尖如蜂群蛰刺,在黑狼甲胄未及的地方刺出连绵血花!
峡谷内,明军与叛军展开了惨烈的白刃战,杀声震天动地。
冯诚挥舞着开山斧,在敌阵中左冲右突,每一次劈砍都能带走一条人命;汤鼎则手持双刀,在敌阵中左冲右突,刀影所及之处,敌军无不皮开肉绽,血肉横飞。
但黑狼却死死缠住李骜,他似乎看出了李骜是明军的主心骨,一心要将其斩于马下。
随着时间推移,蒙古士卒渐渐不支。
当最后一名敌军倒下时,冯诚、汤鼎等人终于腾出手来。
“骜哥儿,我们来助你!”冯诚大吼一声,抡起开山斧劈向黑狼。
汤鼎的双刀也从两侧攻来,徐增寿则弯弓搭箭,瞄准黑狼的咽喉。
黑狼却毫无惧色,他大喝一声,狼牙棒舞得密不透风,将众人的攻击尽数挡下。
但李骜怎会错过这良机?他大喝一声,长枪如惊雷般刺出,直取黑狼面门。
黑狼慌忙举棒格挡,却不料李骜这一枪竟是虚招,长枪突然变向,刺向黑狼的坐骑。
战马悲鸣一声倒下,将黑狼掀翻在地。
黑狼滚落尘埃,却在落地刹那甩出狼牙棒横扫,李骜旋身避开,枪杆横扫,重重砸在黑狼头盔上。
钢盔凹陷的闷响中,黑狼满脸是血,整个人为之一顿。
李骜趁机飞身下马,长枪如毒蛇吐信,连续刺出七枪。黑狼却反应了过来,却依然凶猛,他挥舞狼牙棒奋力抵抗。
但此时他已陷入重围,冯诚的开山斧砍在他的盔甲上,汤鼎的双刀看向了他的手臂,徐增寿的箭矢射穿了他的肩膀。
李骜瞅准时机,长枪猛地刺入黑狼的脖颈。
鲜血如喷泉般涌出,黑狼瞪大了双眼,发出最后的怒吼。
李骜双手紧握长枪,猛地一拧,黑狼的喉咙被整个撕开,鲜血溅了李骜满脸。
这位蒙古悍将终于不甘地倒下,手中的狼牙棒也重重砸在地上。
此时的黑风峡已成修罗地狱,血水混着砂砾在石笋间流淌,碎肉挂在绝壁的荆棘上,夜枭和秃鹫争相啄食尸体。
李骜靠在染血的岩壁上,看着脚下堆积如山的尸骸,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吐出了不少血沫。
他快步走到李景隆面前,抬手就是狠狠两巴掌。
李景隆被打蒙了,却迎上李骜那通红的双眸,顿时吓得一激灵,这才回过神来。
“骜哥儿,我……”
“蠢货!”
李骜怒骂了一声,确认他没有什么严重伤势,这才松了口气。
“传令下去,收拾战利品,准备支援常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