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同居
云川纵2024-10-15 12:002,686

  百来步远处,姜绮追着翠蓝缎袍的书生绕圈跑,这书生没头没脑跑了一圈,约莫实在无计可施,居然冲着章寻他们来了。

  书生喘得气都快断了,边跑边喊:“救,救命——疯子,疯子杀人啦!”

  “疯子”二字一出,董寿身上遽然腾起了杀气,他跨前一步,一把揪住书生,呼地将其掼在地上,直摔得对方好半天有进气没出气。

  “谢谢,谢谢!”姜绮满头是汗地窜过来,对着董寿一通谢,而后朝书生一阵拳打脚踢,揍得其惨叫连连,一个劲儿地往章寻跟前爬:“军爷,军爷救救我!她疯了!”

  章寻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伸手拦了下姜绮:“这位女侠,当街揍人,你这,总得有个理由吧?”

  姜慈脸色难看,她大致猜到了原因。

  好在姜绮还知道在外头不能那么混,她避重就轻地回答:“他偷我东西!”

  “小生没有!”书生抱着头抗辩,“这疯婆子上来就揍我……”

  说话间,一个温柔娴雅的粉衣女子扶着丫鬟的手匆匆赶来,张口急急唤了声:“任郎!”

  姜绮立即伸手指向她:“她可以作证!”说着女侠冲粉衣女子抬了抬下巴,“喂,你说,这人是不是偷了咱俩的东西,该不该揍?”

  薛师彦等人齐刷刷看过去,粉衣女子和丫鬟则愣住了。

  隔了一会儿,女子紧张地咽了口唾沫,看看凄惨哀嚎、求自己作证的书生,再看看正气凛然的姜绮,她重重点了头:“是!多谢女侠为奴家出气,女侠请便,我与他没关系。”

  书生懵了,俄而胡乱扑腾起来:“嫣嫣,嫣嫣你是不是生气了,我……”

  “闭嘴!”姜绮一脚跺在他背后,冲姜慈等人歉然点头,“打扰诸位了,容我去处理下私事。”走了几步又望向董寿,目露欣赏,“兄台好身手,若是不嫌弃,以后咱俩多交流。”

  说完,姜女侠拖死狗一样拖着书生进了附近的林子,粉衣女子犹豫了下,也告了声罪,追了上去。

  不多时,林子里便响起了呜呜咽咽的哭嚎,听声音八成是堵住嘴揍的。

  章寻皱了皱眉,责备下属:“你也是,怎么问都不问就把人撂倒了。万一是被冤枉的呢?”

  董寿低头不语。

  薛师彦跟姜慈对视一眼,连忙上前打圆场:“这却怪不得董佥事,纵然他不管,我也要管的。”边说他边指了指姜慈,“刚刚打人的那位,是内子的姐姐,她素来喜欢行侠仗义,约莫真是捉贼。”

  姜慈面上笑得温婉,心里恨不得把姜绮揪过来痛骂一顿。

  恰巧薛彪过来禀报船已备好,章寻遂识趣地告辞,临走前建议:“湖中厨子手艺不错,臬台可尝尝船菜,尤其是春初之笋,极为美味。”

  薛师彦送走二人,再看姜绮已然拍着手出来了,神清气爽、笑意盈盈,显然是怒气全都发泄了出来。

  姜慈迎上去问:“他真偷你东西了?”

  还一偷两家。

  姜绮哼笑一声:“偷心嘛,也是偷。”

  姜慈就知道是这么个结果。

  姜绮冲粉衣女子的背影努了下嘴:“喏,那位,是他的聘妻。跟人订婚了还来撩我,哄我那么久,揍他一顿是便宜他了。”

  姜慈扶额:“你可长点心吧!”

  这会太阳升得老高,湖上凉意消散,多了不少游湖之人。假夫妻上了船,姜绮却不耐烦在小船上摇晃,自顾自找地儿玩去了。

  船只破开水面,慢悠悠划向湖心,薛师彦想起姜慈在茶楼逼伶人放弃姜绮的旧事,欲言又止,止言又欲半晌,终于还是没忍住:“你,觉不觉得自己对人是两个标准?”

  姜慈刷然转头看他。

  薛师彦斟酌着问:“假如,有个男的骗人感情,对,就是永福庵被太湖双侠追杀的假书生,你看见这种人,会怎么做?”

  “骂他。”姜慈毫不犹豫,“若有机会,惩治一番也是可以的。”

  “那若是有个男的骗姜绮……”

  “他敢!我整不死他!”

  薛师彦了然颔首,缓缓露出图卷尽头的匕首:“那要是姜绮左拥右抱……”

  “不可能!”姜慈当即梗起脖子,“阿绮不是那种人,从不脚踏两只船。”说着说着,她倏而一愣,顶着对方揶揄的目光,同样记起了被抛弃的伶人,臬台夫人硬着头皮辩解,“阿绮只是,新鲜劲儿比较短。”

  薛师彦强调:“假如。”

  姜慈抿抿嘴,艰难开口:“我相信这其中一定有误会,阿绮一定有她的难处。”

  薛师彦没绷住笑,戏谑道:“你是不是还想帮忙瞒好,顺带帮她料理下后院,保证兄弟和谐?”

  姜慈恼羞成怒,不想理他了。

  

  一行人玩到日暮才回官舍,用过饭后,薛师彦照例去书房办公,姜慈顶着陈婆子催促鼓励的眼神,不得不追上去送熟水。

  “让丫鬟来就行了。”薛师彦接过托盘,笑道,“逛了一天,你不累啊?”

  姜慈面颊微热,支支吾吾提醒他:“那个,咱俩现在是,夫妻。”

  “明白!”薛师彦喝了一大口,“夫妻恩爱。”

  “那你晚上……”姜慈看他完全忘了早上的事情,更是生无可恋,“在哪里睡?”

  “啊?当然是……”薛师彦愣了,不自在地拢了拢衣襟,干咳了声,“这个,我们其实没必要,这个糊弄下外人就行。”

  “下人已经在怀疑咱俩貌合神离了。”看他如此,姜慈反而放松了,“陈婆子明里暗里给我出一堆主意了,再分开住的话……我怕她真要狠狠心去买药了。”

  薛师彦一口熟水喷出十丈远,略有些气急败坏:“谢星采你是个姑娘!”

  “那我现在是臬台夫人。”姜慈呵呵冷笑,“你出的馊主意,你想法子圆,凭什么光我被催啊!”

  薛师彦嘴唇翕动。

  姜慈咬咬牙,出了狠招:“你若是对外承认自个儿不能人道,我绝不再烦你。”

  “不是,真睡一个屋,你往后还嫁不嫁人了?”

  “现在这样有区别么?”

  薛师彦目瞪口呆,直着眼呆愣许久,才从齿缝中挤出一句话:“让人收拾收拾,咱俩今晚,睡一屋!”

  最后仨字几乎是吼出来的。

  姜慈满意了,端上空碗,脚步轻盈地飞走了,徒留臬台老爷抱头怀疑人生。

  陈婆子得了信,麻溜儿地带人把两人卧具搬到了一处,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甚至还贴心地换了红蜡烛,煮了补汤。

  姜慈去厨房瞧了眼,真切怀疑姓薛的明日要鼻血流三尺。

  薛师彦在书房磨蹭到半夜,一想到要跟曾经的小姑娘一个屋就头大,并恨不得摁死之前异想天开的自己——有些事果然得周谢那个不要脸的才能办好。

  直到拖无可拖,臬台老爷才拖着沉重的步伐推开了卧房的门,孰料正赶上姜慈把他的铺盖卷扔到外间小床上。女子一边去抱剩下的东西,一边理所当然地问:“我睡里间,你睡外间,晚上房里不留下人守夜,没问题吧?”

  薛师彦长舒了口气,忙不迭地应下来:“没问题!”

  薛师彦虽出身不错,却委实没有骄奢淫逸的恶习,并不喜欢在房里留人,他觉得不习惯这个安排的,反倒应该是当惯了严家大奶奶的姜慈。

  姜慈其实也是故作镇定,心里慌得要命,一想到外间睡了个男人就感觉五脊六兽。

  两口子各怀心思地睡下了,整夜翻身都得小心翼翼,唯恐吵到对方,总之这一晚谁都没睡好。

  颂稚年纪小不懂,只知道女主人拢住了男主人的心,小丫鬟做梦都是笑着的。陈婆子却在外头等到后半夜才一步三回头地回房睡下,睡前还在困惑夫妻俩怎么没啥动静,也不叫水呢?

  算啦,大约是双方年纪大了放不开,来日方长,一个屋檐下生活,总会好起来的。

  主人主母感情融洽,睡在了一处,人心浮动的后宅很快消停下来,下人们干活都上心了许多。

  此事唯一的受害者可能是薛师彦——他上火牙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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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蝉与骗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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