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订婚了。
和我最爱的男人。
但我没想到在订婚宴上，我会看到霸凌我的女生。
未婚夫说那是她妹妹。
1
再次见到韩冰蕊，我没有想到会是在我的订婚宴上。
我的未婚夫带着笑意，向我介绍。
“夏夏，这是我的妹妹蕊蕊。”
那张熟悉的脸真的出现在我面前，我死死地盯着她，脑海里一片嗡鸣。
韩冰蕊，这个每晚出现在我梦里，折磨我的女人。
我人生中最灰暗的那段时光，就是她带来的。
我的身体像一根绷紧的弦，张了张嘴，却发现我根本没法发出声音。
她抬头看我，眼里带着从没见过的乖巧懂事。
“哥，她就是我未来的嫂嫂吗？”
她拿视线上下扫描着，最终定格在我脸上。
她眯了眯眼睛，语气玩味。
“怎么感觉她长得有点眼熟呢？”
熟悉的语气带着铺天盖地的恶意，我仿佛回到了那段最痛苦的时光。
被逼着学狗叫，被用开水泼，被她带着一群男人堵在草丛里——
一桩桩一件件痛苦不堪的记忆让我控制不住地颤抖。
八月盛夏，我感受到刺骨的寒意。
韩恒宇来回看着，他惊喜地一拍手。
“原来你俩认识。”
韩冰蕊痛快地点头，挽着他的胳膊，亲密无间。
“当然了，夏夏可是和我从小一起长大的，要不是半道她父母把她突然带走了，我们现在就是最好的朋友了。”
她笑眯眯地看着我，眼里暗藏威胁。
“你说是吧，夏夏？”
吱——凳子被推开发出尖叫，打破了宴会上交谈甚欢的气氛。
我狼狈地低着头，捂住胳膊。
“不好意思，我去趟洗手间。”
2
韩冰蕊确实是我幼年认识的人，不是朋友，更似仇人。
不知道哪里招惹到她，自转学起的第一天，她就对我处处针对。
带着其他女生孤立我，撕掉我的试卷，在我的饭里放小石子是家常便饭的事。
我告诉老师，老师却说。
“想想你自己的问题，如果你没做错任何事，别人怎么会针对你。”
对于年幼的孩子，老师是天，天说你有错，你就是有错。
我沉默了，不再反抗。
我默默承受一切，以为不作为，就会让她减少对我的霸凌。
没想到，她们的行为变本加厉。
韩冰蕊甚至带着一群男人堵在我回家的路上。
他们淫笑着搓着手，一边解开裤腰带一边朝我走来。
她站在一旁，冷漠地，饶有兴味地看着一切。
高高在上的样子刺痛了我的眼睛。
直到我求饶，她才示意人停下动作。
我手脚颤抖，慌张地整理被撕开的衣服。
韩冰蕊手里拿了个壶，那是她早准备好的热水，劈头盖脸冲我浇下来。
“顾半夏，你这张脸真漂亮。可惜，这么好看的一张脸以后再也见不到了。”
我躲开了脸，却没有躲开身体。
我没有感觉到痛苦，只是看着手臂上冒起一个一个的水泡，红得像被恶意涂上的漆。
那变成了我永远不敢见人的地方。
即使在最炎热的夏天，我也只会穿长袖。
爸妈终于打拼完他们的事业回来接我，却发现我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沉默寡言，脸上很少带着表情，最爱干的事就是待在房间里，静静发呆。
他们带我离开，想要补偿我，在物质上给我了无比优越的生活。
但这都没法弥补心灵上的缺口，我试图自杀。
被他们发现，送到了医院，韩桓宇救了我。
我和他的缘分也就此展开。
3
躲到厕所隔间里，我紧锁隔门，蹲在马桶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闭上眼，痛苦往昔历历在目。
外面传来高跟鞋的声音，同时响起的还有韩冰蕊令人胆寒的说话声。
“顾半夏，你在吗？”
刚忍下的惧意顺着喉咙涌上胸口，直中心头，还带着一股微不可见的怒意。
“我知道你在这儿，快出来吧，不然我就只能一间一间去找了。”
“到时候，会发生什么就不一定了。”
我活动了下僵硬的四肢，打开门，看见她叉着手，带着熟悉的神情站在我门前。
她挑了挑眉。
“怎么每次不想见我都往厕所里躲呢？难道厕所能保护你吗？”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像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韩冰蕊受不了这样的眼神，她可以被恨，但不可以被人不在乎。
她伸手，钳住我的脸，左右打量。
“啧，你这脸出落得真是越来越漂亮了。我真后悔当初没有毁掉。”
她的指甲嵌进我的肉里，脸颊两边生疼，她继续说。
“听说你现在过得很好，家里条件不错，我哥又那么爱你。”
“连我爸妈都对你这个儿媳满意得不得了。”
带着脸拉近些，我的鼻子里充斥着刺鼻的香水味。
韩冰蕊贴着耳朵，看似不经意地轻声说道。
“你说，如果他们知道你是个差点被人上过的烂货，还会这么喜欢你吗？”
她浓妆艳抹的脸上有掩饰不住的恶意，像一把利剑，刺穿了我毫无防备的身体。
韩冰蕊好像觉得这还不够，扯下我身上的外套，又评价。
“你看看，多丑。”
4
我把韩冰蕊的头按进了水池里，用我颤抖的双手。
她的羞辱对我已经不值一提。
我的生活好不容易才恢复平静，我不允许任何人破坏它。
韩冰蕊发出尖锐的叫喊，她的双手疯狂地拍打。
一下，又一下，我提着她的脑袋在水里起伏，在水面砸出一朵又一朵的花。
“救命……救命……”
她发出的求救淹没在水里，变成气泡消失。
我感觉不到快乐，没有丝毫报复的爽快。
快点，再快点，不能让她把那些话告诉其他人。
“蕊蕊！”
厕所里突然出现韩恒宇的惊呼，我停下手上动作，怔怔地回头。
不远处，他焦急地看着韩冰蕊，一个箭步冲上前，把她搂在怀中。
一双眼睛愤怒失望地看着我。
“顾半夏，你在干什么？”
我慌了神，指着他怀里娇弱的女人辩解。
“不是，不是你看到的那样。”
“她先欺负的我，她是……”
“哥哥，我头疼。”
韩冰蕊插嘴打断我的解释，她攀着身边男人的胳膊，眼眶里蓄满了泪，要落不落。
她十分委屈。
“哥哥，嫂嫂为什么要这么欺负我呀？是不是我有什么地方惹她不高兴了？告诉我，我改。”
韩恒宇把她搂得更紧了，复杂地看了我一眼，低头对她满脸心疼。
“她精神有点不正常，没事的。”
“我让夏夏给你道歉。”
说完他用眼神示意我赶紧给韩冰蕊说抱歉。
可是，不是的。
我没有精神不正常，也没有做错。
我对她做的事甚至抵不过她对我做的万分之一。
我抗拒地摇了摇头，我不会给她道歉，我没有做错任何事。
韩恒宇责备地看着我，眼里的失望压得我喘不过气。
“顾知夏，你太让我失望了。”
他抱着韩冰蕊离开，他们的背影逐渐消失。
遥遥的，我看见了韩冰蕊挑衅的目光。
5
我要向韩恒宇解释清楚，告诉他，他的妹妹就是当初霸凌我的人。
在他家门口蹲守到深夜，韩恒宇才回家。
他的脸上充满烦躁，看见我蹲在他家门口的一瞬间，眼里闪过一丝惊讶，复又皱起了眉。
“你怎么在这儿？”
他打开门，找好拖鞋让我穿上，感觉我冷，准备接热水泡茶。
他的背影一如认识的时候那么可靠，他对我还是那么温柔，他会相信我说的。
我在心里给自己鼓劲，开口对他说。
“韩冰蕊就是当初霸凌我的人。”
韩恒宇肉眼可见地僵住了，他语气很不自然。
“什么霸凌？我怎么不知道。”
热水从杯子里冒出头，一股脑地滚到手上，他好像没有感觉一样。
“夏夏，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我说，你的妹妹韩冰蕊就是当初霸凌我的人。”
我又重复了一遍，声音更加高亢。
他转过身，语气无奈带着宠溺。
“夏夏，这个玩笑不好笑。”
“你不能今天欺负了蕊蕊，还造谣她。”
“蕊蕊是个好孩子，平时也很乖巧懂事，她不会做出那样的事的。”
“倒是你。”他小心翼翼地看了我一眼。
“是不是精神又不好了。”
他对我带着显而易见的关切，以往，我最开心最在乎的就是他对我的关心。
但现在不是，我想要一个结果，一个交代，一个他知道这件事之后的态度。
我脱下外套，脱下衣服，时隔十几年，第一次让我的手和背暴露在别人的目光下。
凉风吹过脸颊，带着一丝痒意，吹在我上半身裸露的皮肤上，不是痒，是疼，抓心挠肝刺骨般的疼。
“看见了吗？这些都是韩冰蕊在我身上留下的痕迹。”
“她拿开水泼我，想毁了我的脸，被我躲过去了。但这些…”
我身上的这些瘢痕。
“是我没来得及躲开，被泼到的地方。”
韩恒宇不可思议地望着我，慌不择路，把茶杯放到餐桌上。
没放稳，茶杯砸在地上，带着闷响，茶水洒落一地。
我盯着韩恒宇的脸，不肯错过他的任何神情。
平时总是温柔注视我的眼睛痛苦地盯着我，他伸出手，想要触摸却不敢。
“这些伤疤，疼吗？”
我垂眸掩住冷意，生理上的痛早就消失了，可心上的伤疤还痛得让我夜不能寐。
他抚摸过我的脸颊，带下一滴泪水。
我才发现，我竟然哭了。
还以为，我的眼泪早就流完了。
“所以你现在相信了吗？”
我执拗地盯着他，一定要从他嘴里得到一个答案。
韩哲宇和其他人不一样，所有人都可以不相信我，我都无所谓，可他不行。
他是带我脱离泥潭，走向未来的希望，是照向黑暗里的一束光，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在乎的人。
他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为我擦着泪水，却不敢直视我的眼睛。
气氛凝滞，我又问了一遍。
“韩哲宇，你相信吗？”
他的眼神飘忽得更厉害，面上有掩饰不住的痛苦和哀伤。
“夏夏，我觉得蕊蕊不会做那样的事。”
“你是不是搞错了？”
原来，他不相信我。
6
“是因为没有证明吗？”
我焦攀着他的胳膊，焦急地问道。
“我有人证的，之前她带着其他人一起欺负我，我爸妈知道之后把他们都送进监狱了。”
“除了韩冰蕊，她当时不知道去哪儿了。”
证据，找到证据就可以证明她干的那些坏事。
我慌乱地打开手机，拨通爸妈的电话。
“爸妈，你们之前……”
“夏夏。”韩恒宇一把夺走手机，挂断电话。
“我相信你，我当然相信你，不需要你给我找证据。”
他双手扶着我的肩膀，望着我的眼里盛满了柔情。
“但是，夏夏，这已经是过去发生的事，过去发生的事就让它留在过去好吗？”
“之前订婚宴上你已经报复过蕊蕊了，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好吗？”
他把我揽在怀里，脑袋贴近他的胸膛，他的心脏跳得很平稳，听不到一丝波动。
我在他怀里瞪大了眼睛。
事情已经过去了吗？为什么我不这么觉得呢。
我的身体每到夜里还在向我哭诉，他很痛。我的梦里，韩冰蕊还可以带着人一遍又一遍地凌辱我。
多少个夜晚，我都只能强忍着痛苦，独坐到天明。
无声的泪水湿透了韩恒宇的衣衫，他察觉到潮意，连忙为我拂去眼泪。
“夏夏，别哭了，我心疼。”
他眼睛泛红，难受地盯着我，恨不得以身代之。
“哲宇，我和你妹妹，你到底选谁？”
韩恒宇擦泪的手僵在半空中，他瞪着一双猩红的眼。
苦苦哀求。
“夏夏，我谁都不想选。”
“我们就把这件事当没发生过，不好吗？我们已经订婚了，以后会生活得很幸福的。”
“你是我的爱人，蕊蕊是我的亲妹妹，我没法选。”
我看着他熟悉的脸，好像在看一个陌生的人。
他怎么会这么对我呢？他原来是那么爱我。
我自杀被他救下来，我们之间一直有交流。
我向他倾诉我的痛苦，他总是感同身受地安慰我，鼓励我。
他无时无刻不在关注我的心理状态，总是担心我再做傻事。
后来他向我表白，我鼓起勇气答应了，原本我以为，这辈子我再也不可能和一个男人建立亲密关系。
但他不一样，他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关心我，最在乎我的人。
狼狈地挣脱他的怀抱，狠狠闭上眼睛，我已经明白了他的选择。
“夏夏。”韩恒宇伸出手想要触摸我的脸，我偏头躲开。
“分手吧，韩恒宇。”
“为什么？”他的声音颤抖，“就是因为我没有选择你吗？”
“夏夏，我也是人，我也会为难，你就不能体谅一下我吗？”
眼睛下起大雨，我已经快睁不开。
不是你没选择我，而是曾经的我以为，如果世界上有谁能真正地理解我，那个人一定是你。
可惜世界上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