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慎一夜没睡，直到清晨方才合眼，故而今日并没有去上朝。
他站在罗鹤川的灵牌前，静默凝望，半晌未说话。
清棠站在旁边，等候片刻，终究没忍住，轻声问：“二爷，咱们该启程了。”
“嗯。”罗慎应了一声，伸手抚摸罗鹤川的灵位，“大哥，今日我就送你回家乡了。”
“我会让人替你找块风水宝地，你安心去吧。”
清棠站在旁边，听着罗慎温柔说话，心脏莫名抽搐了下。
她忽然觉得，这样的罗慎好陌生。陌生得让她害怕。
“二爷……”她忍不住开口，想要唤醒罗慎，“你怎么了？”
“我没事，你不必担忧。”罗慎回眸看着清棠，目光温暖，像阳春三月的湖泊。
清棠怔怔看着罗慎。
她忽然发现，罗慎真的变了。他以前从不曾露出这样的表情。
清棠的鼻子忽然泛酸，眼眶一瞬红了，哽咽说道：“二爷，奴婢担心你。你……”
罗慎伸出手掌，揉了揉清棠的脑袋，笑容温和：“我没事，别瞎操心了。”
清棠咬了咬唇瓣，“二爷，对不起，奴婢不该惹你伤心……”
罗慎勾唇浅笑，“不关你的事。你不必道歉。”
清棠抬眼看他，见他神色坦荡，心中越发愧疚。
罗慎低叹一声，转移话题道：“走吧，大哥估计也饿了，咱们回去吧。”
“好。”清棠点头，跟着罗慎离开。
回去途中，两人一言不发，沉默寡言。
清棠偷瞄了罗慎好几次，欲言又止，最终什么也没说。
回到罗宅之后，清棠去厨房吩咐丫鬟准备午饭。
吃完午饭后，清棠回自己的房间小憩。
躺在床上，她翻来覆去睡不着，干脆披了件薄袄下榻。
她推门而出，走向花园。
刚踏进院落，清棠就瞧见了罗慎。
他背对着她，双臂撑在栏杆上，俯瞰着花园，神色怅惘。
清棠慢步走近，轻声喊道：“二爷。”
罗慎缓缓转过脸，微扬嘴角，“你怎么醒了？是不是吵到你了？”
清棠摇头，“不会，我睡够了。”
“既然睡饱了，那咱们一起散散步。”罗慎说道。
“好啊。”清棠欢喜应了下来。
罗慎牵着清棠的手，沿着青石板铺就的小径漫无目的走着。
两人都没有说话，仿佛忘记了彼此的存在。
清棠的脚踝处突然传来一阵刺痛。
她皱起眉，轻声哼了一声。
罗慎连忙停下脚步，扶住她的胳膊，“怎么了？”
清棠咬牙忍着，“二爷，奴婢我没事。”
“怎么会没事呢，我瞧瞧！”罗慎蹲下身，查看她脚踝上的淤痕。
清棠的脚踝上浮肿了一圈，看上去触目惊心，甚至破了皮，流血了。
罗慎眉峰蹙紧，将清棠的鞋袜脱掉。
清棠的脚趾纤细白皙，足型优美，如玉雕般精致。
“这是怎么弄的？怎么这么严重！”罗慎满眼担忧。
“没事，只是不小心踩到了石头。”清棠扯了扯嘴角，勉强挤出一丝笑意。
罗慎盯着她脚踝上的伤，眉宇间尽是怜惜。
他忽然握住她的脚腕，放到自己膝盖上。
“二爷……”清棠吓得一抖。
“你别乱动，我给你上药。”罗慎低斥一句。
清棠立即噤声。
她呆愣愣地坐在原地，任由罗慎帮她擦拭瘀伤。
罗慎的指腹很凉，带着沁骨的寒意。他的动作轻柔，仿若捧珍宝似的。
擦拭完毕后，他把清棠的靴袜穿好，拉着她起身，“你回去歇息吧，别乱跑。”
清棠低垂下头，“好。”
她回到房里，躺下之后久久不能入眠。
她想着罗慎方才的举动。
她感受得到罗慎的爱护与呵护。
可是，那种爱护，太过于深沉厚重，压得清棠透不过气。
她知道自己是多余的，但是她仍是控制不住地想，如果罗慎不爱她了，她还能做什么？
次日，清棠伺候罗慎起居梳洗。
她正端着热水，却听罗慎道：“清棠，我要出趟远门，可能要七八天。这段日子，你在院子里安心待着便是，不要乱跑，也不要随意相信他人的话，更不许私自去城隍庙。你听明白了吗？”
清棠愣住，“您要去哪儿？”
“我要去京城一趟。”罗慎淡定答道。
清棠心跳猛地加速。
她想到了昨日罗慎的异常。
她想问个清楚，却始终问不出口。
她心绪烦乱，低声道：“奴婢晓得了。”
她端着热水，快步退下，躲回自己的屋内，反锁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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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时候，罗慎已经离府了。
他骑马走的，并未惊动罗家其他人。
清棠独自守夜，直到丑时末，才迷迷糊糊入眠。
早膳过后。
看着空荡荡的房间，清棠心里很是难受。
她不敢再胡思乱想，强迫自己入眠。
这些年，她的确学会了伪装自己的心事。
可是今晚，她却失败了。
翌日清晨，罗慎依旧没有回来。
他的贴身侍卫，悄悄告诉清棠：“二爷临行前，交代过，不许您随意外出。”
这句话，就如同冰锥，狠狠扎在了清棠的心上。
她整个人僵硬，半晌说不出话来。
罗慎走的第六天，清晨。
清棠打算出门去买菜，顺便采购些食材。
她刚出门，就被侯府的管家拦下，“清棠，二爷走前说过，不允许你出府，所以你老实待在屋里，哪里都不要去。”
清棠怔住，“可二爷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我总不能一辈子都待在屋里。”
管家道：“那也等二爷回来了再说。”
清棠抿唇。
她知道，这位管家是大夫人的人。
他是奉命监视她。
二爷不在，谁能保证管家不趁机刁难她？
清棠不敢冒险。
她不甘心地回到了房里，闷闷地坐在椅子里。
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孤单寂寞过。
不知不觉，她竟哭了起来。
“怎么哭的这样难过？”罗慎突然大步走了进来。
清棠只当是自己出现了幻觉，罗慎怎么可能会出现？
她慌乱站起身，用袖子抹去泪珠。
然后，她望向门外。
罗慎却走进来，在她面前站定，伸手捏住她的下巴，让她仰头和他对视。
“你为何哭成这样？”他的嗓音低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