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思珩又道:“想哭就哭吧,我不会将陆小姐哭过的事传出去的。”
陆泠月被他这话逗笑,“我只是觉得,倘若我娘还在,我的日子便不会如此艰难了。倘若她活着,我也是有人护着的。”
她甚至能跟陆娇娇一样,遇到事便能撒泼。
即便她不屑于如此,但还是不免羡慕。
“陆小姐既是找我当靠山,来日我护着陆小姐。”
季思珩垂眼看看肩头,见她不曾靠着,又故意咳了声:“咳!陆小姐若是想哭,准你靠在我的肩头哭!”
然而陆泠月却只是拿着帕子擦擦眼角。
再抬眼时,已然没了泪水。
这么快就哭完了?
“我是一时激动,倒也不至于哭个没完没了。”手中帕子又递到他面前,“多谢公子这帕子。”
季思珩正要抬手接下,但却在将要碰到时,又收回手。
“陆小姐用过了,该洗净了再给我。”
陆泠月彻底没了片刻前的感动,但还是将帕子收起,“既如此,那就明日再给公子。”
季思珩淡笑,抱臂看向满天星辰。
不知为何,有她在身边倒像是更觉心安。
“倘若明日陆太师当真要给陆小姐将这满屋子的家具都换了,陆小姐收吗?”
“自是要收!为何不收?不要白不要!”
她是不想让季思珩出银子给她换这满屋子家具,可若是陆谦出银子,自是要收下的。
她还不至于傻到连好东西都不收!
季思珩低笑出声,“果然,这才是我认识的陆小姐。”
一如既往的干脆直接,又不肯吃亏!
二人不知在房门口站了多久,但仅仅是站着不说话,也觉格外惬意。直到各自回屋歇息,陆泠月才宝贝似的将人像木雕收好。
不知是被季思珩的话刺激了,还是当真觉得实在愧疚,陆谦竟真的要给陆泠月屋子里的陈设尽数都换了。
翌日陆泠月便是被院中的动静吵醒的。
十几个人抬着各式家具陈设在院中,春桃都看懵了。
她急忙去到陆泠月的身边,低声问:“小姐,这些是不是送错地方了?怎么送来咱们这院子了?”
陆泠月却猜到了,“应当是爹爹良心发现了。”
“啊?老爷?”春桃疑惑的看着那些家具。
搬来的家具,若非是红木的,便是上过漆的,皆是顶好的家具。
“这红木的最是贵了,听闻之前赵姨娘也想买一个红木柜子,愣是没舍得。还有这上过漆的,京城中能用得起上漆的家具的,屈指可数。侯府也未必用得起。”
“今日老爷这是怎么了?”
陆泠月却心中明白,侧过身,让那些下人将她屋子里的破家具都给抬出来。
“不必管,既是送来了,就统统收下。”
“带着竹云速速去将屋子里那些东西收起来。”
言毕不由得想到了那木雕。
她赶忙进了屋子,将母亲留下来的药箱和木雕先一步拿出来。
剩下的便交给春桃和竹云去收拾。
小院中热闹异常,不多时锦燕便来了。
“大小姐,可有要帮忙的?”即便是快要成了陆谦的姨娘,但在陆泠月面前,锦燕仍旧是恭恭敬敬的。
但陆泠月的屋子里本就没什么值得留下的,自是也无需她出手。
“不用。”
见锦燕正盯着她手中木雕看,陆泠月问:“你可曾见过我娘?”
锦燕点点头,“幼时见过。夫人就长木雕这样,那时奴婢虽年幼,但也觉得天上的仙女应当也不过如此了。”
时至今日再看,也仍是这么认为。
“大小姐与夫人长得极为相像,若是脸上没了疤痕,想来定会比夫人还要好看。”
说话间小院门前竟破天荒出现一个熟悉身影。
正是陆老夫人!
她看着院中这些昂贵家具,眉心的皱纹愈深,拄着拐棍走上前。
“这等上好的家具,搬来这院子当真是可惜。”
手中拐棍抬起,指向其中一个柜子,“将这柜子抬去寿缘堂。”
这样好的东西陆泠月怎配用?
老夫人又指向另一个柜子,“那个,送去谦儿的书房。”
下人们一脸为难,不知该如何是好。
陆泠月也不曾出声阻拦,只因她看见了陆谦的身影。
果不其然,下一瞬陆谦就走了进来。
“母亲,这些都是给泠月的,谁都不能搬走。”
即便知道这些家具并不能弥补陆泠月,但陆谦眼下能做的,似乎也只有这事了。
“这样好的家具,为何给她?”
陆老夫人说着便怒指着她,“况且她这院中又不是没有家具,为何还要买新的?”
陆泠月故作委屈,“奶奶说的极是,爹爹还是命人将这些家具都抬出去吧,女儿不配用。”
言毕从药箱中拿出木雕。
“女儿就只配用那些破家具。”
她稍稍抬眼,望向那二人。
却错愕的发觉陆老夫人在看见木雕时,面色骤然煞白,盯着木雕眼都不眨一下,惊得微张着嘴。
但片刻后,却又眼神躲闪的看向别处。
再度看向那些家具时,竟是一言不发。
怪了!怎么像是不敢看着木雕呢?
“奶奶,这木雕是阮家人特意命人给孙女雕刻的,说是照着我娘的模样雕刻出来的。奶奶与我娘平日里待的最久,您帮孙女看看,像不像?”
她越是不愿意看,陆泠月就越是将那木雕送到她面前看。
可陆老夫人却还是不住的看向别处。
陆泠月不死心,还是将木雕往她眼前送。
不料陆老夫人却猛地抬起一手将木雕推开。
“够了!”陆老夫人大喝一声。
猝不及防的一声喊,引的周围人都看了过来。
察觉到似是过于激动了,她又下意识看了眼陆谦。
见陆谦仍旧在盯着木雕看,才松口气。
“险些忘了,今日还要出府去烧香拜佛。孙嬷嬷,快去拿上香,随我一同前往。”
说着便住着拐棍往外走。
倒像是落荒而逃。
“阮家是找何人雕的?能否再雕一个?”从木雕被拿出来,陆谦的目光便不曾移开过。
闻言陆泠月才留意到他一直在看着木雕。
但这木雕是季思珩找人雕刻的,她也不知是找的谁,只知道是那条街上的人。
“此事我也不知,改日女儿帮爹爹问问。”
看在这些家具的份上,帮他雕一个也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