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晚,也不见季思珩回来。
陆泠月心下直犯嘀咕。
难道是又被东厂的人盯上了?
可东厂的人如今也是元气大伤,至少昨日见到戴公公时,他身上的伤,且得养几日呢。
想来应当不会此时对季思珩出手。
直到眼前被人伸手晃了晃。
陆泠月才抬眼看去。
“小姐今日怎的总是心不在焉的,方才奴婢说的,小姐都听见了吗?”春桃鼓着嘴,似是颇为不满。
陆泠月敷衍:“听见了听见了。”
“小姐惯会哄骗奴婢,奴婢才不信小姐听见了呢。”春桃冷哼。
陆泠月半眯起眼看她:“你如今是越发的胆大了,竟敢跟你家小姐我这般说话了。”
平日里在她面前便没大没小,今日犹甚。
即便如今听陆泠月这般说,春桃也还是并未认错,只是嘟囔着:“奴婢担心会出事……”
“能出什么事?”
陆泠月拍了拍胸口,“就算出事,也有你家小姐我顶着呢!”
春桃正低头绣着帕子,听这话也不绣了。
反倒是抬眼看她。
眼神幽怨的模样,活像是陆泠月是个“负心汉”。
陆泠月被她看的心虚,“你看我做什么?”
“小姐方才还说听了,分明就是没听。奴婢说南方水灾,圣上派殿下前往南方赈灾去了,飞鸿一行人应当也去了,奴婢担心他们出事!”春桃气鼓鼓的模样,又凶又有趣。
陆泠月到此时才反应过来她说了什么。
原来是去南方赈灾了啊!
难怪会到此时都没回来。
“只是去赈灾,应当不会有事的。”陆泠月忙安抚她。
春桃却仍是一脸担忧:“可是奴婢听闻南方水灾严重,万一出点事,可是要命的。天底下那么多人,怎么偏要派殿下前去?”
明明才刚躲过一劫,却又要去南方。
当真是片刻歇息的时间也没有!
“奴婢还以为,殿下和小姐的事这次应当能定下来呢。”
“又胡说!”陆泠月斥责,“以后这话不可再说。”
言毕站起身走了出去。
“竹云可曾回来?”
今日徐博炎和陆娇娇离开后,她便派竹云去尚书府附近守着,万一有事及时来报。
如此也好知道徐博炎到底何时会被圣上召进宫。
春桃道:“还不曾回来。”
深夜,尚书府。
竹云还以为今日绝不会有人来尚书府了,正欲回去,却不料一辆繁复马车缓缓驶来。
下马车之人乃是一面容白皙的男子,但却没有胡子。
只一眼,便让人莫名觉得此人是太监。
“你等在此等着,咱家去去就来。”
“是。”
旋即常公公就朝尚书府大门走去,门口的家丁正要拦着,不料常公公却掏出了圣上给的腰牌。
两侧家丁吓得赶忙跪下。
常公公抬脚进了尚书府,一路畅通无阻,管家看见他急忙上前。
腰牌亮出,常公公道:“咱家奉旨前来,请徐夫人入宫。”
管家吓得忙屈膝跪下行礼,“是,奴才这就去请夫人出来,公公先请喝杯茶。”
随后便吩咐家丁带着常公公去厅堂,管家一路小跑去找徐夫人。
“叩!叩!”
彼时徐尚书和徐夫人才刚睡下。
听见敲门声,二人一同看过去。
管家在门外喊:“老爷,夫人,宫里来人了,说是请夫人入宫。”
都这个时辰了却要请徐夫人入宫。
所为何事,可想而知。
徐夫人更是为难,“这可如何是好?”
今日京城中不知怎的就将徐博炎是圣上私生子的事传开了,想必圣上是听闻此事,才要召她入宫。
可她还不知此事到底该不该承认。
万一就这么承认了,徐如林的仕途只怕会受影响。
可若是不承认,在圣上面前还欺瞒,便是欺君之罪。
两难之选!
“先入宫,再见机行事。”
徐尚书握住她的手,又低声叮嘱:“不到万不得已,不能承认。”
否则他唯一的亲生儿子,就毁了!
好不容易才进了御林军。
不能就这么毁了!
徐夫人紧抿着唇,半晌才嗯了声。
二人穿好衣裳,一同赶去厅堂的路上,徐尚书还在叮嘱她去了以后定要谨言慎行。
但还没到厅堂,徐博炎就来了。
倒不知是巧合还是意外……
只是徐尚书在看见他的瞬间,眉头一蹙。
心下莫名的不安!
“母亲。”徐博炎又慌又急。
幸好派人在主院附近盯着,否则今夜常公公来此请母亲入宫一事,他只怕是不可能知道。
“博炎,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
徐夫人显然不曾多心,走上前后又问:“可是有何事?”
许是觉得亏欠,这些年来徐夫人对徐博炎总是更有耐心。
即便是到如今也一样。
徐博炎低声到:“母亲是要入宫?”
“嗯,宫里派人来了,是要去一趟,应当很快就能回来。”
徐夫人还以为徐博炎是担心她。
然而徐博炎却问:“倘若当今圣上问起儿子的身世,母亲打算如何回答?”
这等事徐夫人还未曾想好。
万一圣上查明此事才来问她,她却又隐瞒,可就犯了欺君之罪!
“此事需得见机行事。”
“母亲还是如实说吧,免得犯了欺君之罪,到后整个尚书府都会受到牵连。”
徐博炎直接帮她拿了主意,“倘若母亲是觉得二弟会因此丢了御林军一职,来日儿子做了皇子,定会想法子给二弟谋个更好的官职,定会比如今的还要好。”
眼下唯有让母亲先在圣上面前说出实情,他才有机会入宫。
如此才能证明自己的皇子身份!
无论如何,这一步不能出现差池。
“你当真会为你二弟谋个好官职?”徐夫人似是有些不信。
但眼底却仍是期许。
徐尚书听这话当即扭过头去。
不用猜也知道徐博炎会答应!
“母亲难道还不信儿子?儿子与二弟至少也是一母同生,我又怎会不帮他?况且这些年的情分总归是在的。”
徐博炎说的义正词严,倏地抬起手。
“母亲若是不信儿子,儿子可发誓!来日若不能为二弟谋个好官职,就叫儿子不得好死!”
“呸呸呸!!”
徐夫人朝着地上啐了几口,“这等话不可再说,母亲信你就是。”
厅堂内的常公公听见动静走出来。
看见几人就在不远处,缓步走近。
“夫人既是来了,就随咱家入宫吧。”
抬眼时又特意看向了徐博炎,常公公冲他颔首,意有所指道:“徐公子今夜还是莫要睡的太沉,或许再过两个时辰,便要请徐公子入宫了。”
但也只是或许。
是否要让徐博炎入宫,需得看徐夫人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