姗姗来迟的徐博炎跨进东厢房,冲侯夫人一揖:“见过侯夫人。”
“家父命我前来探望侯爷,不知侯爷如今病情如何了。”
侯夫人正盯着里屋紧闭的房门。
听到徐博炎的话才僵硬回头。
奇怪,怎么这屋子里总有动静?
况且这些时日房门都不曾关过,怎么这会儿却关的严严实实的?
侯夫人觉得不对劲,但还是先应付了徐博炎,“有劳尚书府挂念,侯爷身子尚且还算硬朗,此番应当是有惊无险。”
可门前和屋内的太医神色,却显然不像是有惊无险的模样。
徐博炎自是看得出来,只怕侯爷是时日无多了。
“爹爹!”
屋内再次传出惊呼。
侯夫人心下一紧。
坏了,难道是侯爷他……
她急忙冲过去,“侯爷!”
推门而入,扑面而来一股血腥味!
一位平平无奇的妇人正在弯腰取下银针,而床榻边上赫然入目一滩污血。
但床榻上的镇远侯却睁着眼!
侯夫人一怔,难以置信的看着屋内的几人。
留意到陆泠月也在屋内,才想起来那妇人是她带来的,侯夫人忙不迭的问:“安平县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跟在其身后的徐博炎见此一幕,问也不问便高声怒斥:“陆泠月,你竟敢带着乡下妇人来给侯爷下针,侯爷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你担得起责任吗?”
尤其是地上还有一滩血。
任谁看都觉得是出大事了!
王太医震惊,解释。
“徐公子,方才侯爷是昏迷的。”
徐博炎还没明白过来,一脸不解。
“我等用尽法子也没能将侯爷救醒,如今侯爷应当是被此人救醒的。”
真是没想到,竟然是一个妇人救了侯爷!
陆泠月不疾不徐道:“这位大娘是我一远房亲戚,祖上有偏方能医长久不愈的风寒。我特意带她前来,为侯爷诊治。”
“不过侯爷病的太久,此次即便治好,也需得养些时日。”
盈安郡主早已经趴在床沿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侯夫人纵是激动,但到底是见过大场面,冷静的冲王太医递个眼神。
王太医走上前,再次为侯爷诊脉。
几人摆明还是不信一个妇人能治好侯爷。
少顷,王太医冲着侯夫人微微点头。
侯夫人再难遏制心下激动,急忙去到侯爷身边,“侯爷可算是醒了!妾身这些时日吓得睡也睡不好、吃也吃不好。”
镇远侯虽是醒来了,但仍是有气无力。
他僵硬抬手指了指晏神医的背影。
侯夫人明白他是何意,赶忙吩咐:“快去取银子来!吩咐厨房准备午膳,今日要好生宴请……”
嗓音戛然而止。
“不知这位大嫂如何称呼?”
“此番前来救侯爷,是看在县主的面子上,银子就不必了。”拿起桌上的小瓷瓶,晏神医叮嘱:“这三粒药丸,每日服用一粒。”
“除此之外,侯爷如今的身子太弱,不可大补。平日里吃些清淡的,再过十日便能恢复如常。”
侯夫人一一记下,“好。”
言及至此陆泠月便道:“侯爷既是醒了,我等先行告辞。”
“可诊费……”
“不必了。”
侯夫人还想给些银子,但晏神医仍旧是拒绝。
盈安郡主忙擦了擦脸上的泪,起身前去相送,侯夫人也一并跟上去。
王太医却盯着那瓷瓶看了半晌,觉得有些眼熟。
但一时间竟想不起来是在何处见过。
一行人出了东厢房的门,门外的几个太医纷纷看了过去。
见侯夫人与盈安郡主皆是面带笑容,几人心下更觉得疑惑。接连几日,也不曾见这母女二人笑过,今日这是怎么了?
等王太医出门,几人才得知侯爷竟然醒了。
甚至还是被那位妇人救醒的!
“区区一妇人,怎会治得好侯爷?王太医莫不是诊错了?”
“是啊,我等皆是宫中太医,都医不好侯爷,她有何本事能医好侯爷?”
“难保不是咱们几位开的药方起了药效呢?”
“对!保不齐就是咱们那些药方起效了!”
……
门口的三人低声议论,王太医却望着晏神医离开的方向,久久不曾回神。
此人定不是寻常之辈!
府门外。
“银子分文不要,实在是不妥。二位且先等等,我这就吩咐管家去取银子,马上就来。”侯夫人满脸的愧疚不安,说着就要取吩咐管家。
盈安郡主跟着附和:“是啊,哪有治病不收银子的?”
然而晏神医却仍是神情淡然道:“本就是举手之劳,不值一提。纵是拿来,我也不会收的。”
“晏大娘既是不愿意收银子,侯府也不必客气了。”陆泠月福了福身子,“我二人还有事,先行告辞了。”
侯夫人与盈安郡主也只好就此作罢。
二人上了马车,驶离侯府门前。
“真是没料到,竟是位妇人救了你爹爹。”侯夫人隐隐想到些往事,不禁感叹,“我记得当初安平县主的母亲,就是位医者,而且医术高超。”
盈安郡主还是头一次听到有关陆夫人的事。
但眼下这些都不是最要紧的。
要紧的是爹爹身子好了,甚至还是被陆泠月找来的人救过来的!
她又欠了陆泠月一个人情。
跟在后面出来的徐博炎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一个妇人,怎么可能治得好侯爷?
这背后定有缘由!
马车内,陆泠月感叹:“宫中太医都束手无策的病,到了晏大娘这,竟是手到擒来。晏大娘不愧是神医。”
晏神医却笑着垂下眼帘,看向她掌心中拿着的瓷瓶。
“宫里的太医,被困在宫里久了,治起病来时常束手束脚,不敢下针、不敢用药。而且侯爷这病并非是风寒,是因腹部淤血和腹水导致的起热,只要能想法子将其逼出来,往后好生养着即可。”
说着将瓷瓶递给了陆泠月。
陆泠月接过以后,自然认出来这药丸就是刚刚给侯爷服下的那药。
“打开闻闻。”晏神医笑道。
莫名觉得这瓶中装的不是好东西!
陆泠月迟疑一瞬才打开,凑近闻了一下,顿时干呕起来。
“哕!”
“这、这是什么?”
晏神医从她手里将瓷瓶接过来,又盖好盖子,“能让人将腹中之物吐出来的神药。”
她笑的意味不明,陆泠月鬼使神差的竟猜到是什么。
“难不成是、是那些粪……”
后面的话还没说完,晏神医就点点头。
陆泠月突然觉得,此人用药是过于大胆。
难怪她说太医治病束手束脚!
太医只怕也不敢将这等药丸给侯爷服下吧?
“晏大娘治病果真是大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