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晏大娘送回成义客栈,陆泠月刚回了太师府,竟在门前遇到了正等在此的何昭。
“何老板怎么来了?难道是前来拜访我爹爹的?”陆泠月从马车上跳下来。
穆淮冲她一揖,“今日是为县主而来,那日酒楼留雅间一事,是何某思虑不周,害的县主如今被谣言所扰。何某实在没料到竟会因此害了郡主,实在是心中有愧。”
“就为这事?”
尾音微扬,口气轻快,显然不曾被此事所扰。
穆淮抬起头看她,“是。”
“若是为此事登门致歉,大可不必,此事乃是我与尚书府之间的事,纵然那日何老板不曾给我留雅间,尚书府也定会传出别的谣言。他们是想毁了我,与何老板无关。”陆泠月素来看的通透。
见他仍是一脸担忧,她反倒扬唇一笑。
“既是来了,进去吃杯茶吧。”
“不了。”穆淮拱手,“酒楼还有事,先行告辞。”
陆泠月不强留他,“那就改日得空再来太师府品茶。”
只是她却不曾留意到穆淮听到这话时,抬眼看向太师府门上挂的匾时,眼底苦涩翻涌。
随口应了声好,穆淮上了马车。
却仍是撩起帷帘冲着陆泠月道:“倘若县主有用得着何某人的地方,尽管开口。”
“好。”
随着帷帘放下,马车也缓缓驶远。
陆泠月望着马车的背影,片刻后才回了院子。
“小姐回来啦。”
春桃一如既往的热情,“小姐可曾在院外看见那位昭月楼的何老板?”
“看见了。”陆泠月没放在心上,接着往季思珩的屋子走。
还没走几步就听春桃喃喃道:“看见就好,那何老板在门前足足等了一个多时辰呢。”
陆泠月脚下一顿,“一个多时辰?怎么不将人请进来吃杯茶?”
待客之道都忘了!
春桃却分外委屈,“并非是奴婢不请他来,是他不愿进来,就只在外面等着。”
宁可在外面等着也不进来?
竟还是个牛脾气!
陆泠月不曾深想,快步朝着季思珩的屋子去了。
房门半掩,她直接走了进去。
“侯爷的病已经治好了,不过还需得再养些日子。”她直接坐在季思珩身边的椅子上,神秘兮兮道:“不过你定然猜不出,晏大娘是如何为侯爷诊治的。”
季思珩配合着问:“如何治的?”
生怕隔墙有耳,陆泠月冲他勾勾手指,示意他靠近些。
玉指指尖泛着粉,季思珩饶有兴致的盯着看。
她果真是愈发大胆了!
可他还是鬼使神差的附耳靠近,余光瞥见她倾身靠近,耳根发烫。
她一字一句的将晏神医所用药丸一事告诉他,温热气息洒落在耳根,痒痒的,心下像是有只猫在抓。
等她言毕,又特意叮嘱:“此事万不可外传。”
季思珩淡然一笑,“以粪便做药丸并不稀奇,不过据你所言,晏神医所用药丸应当效果奇佳。但只要能救醒侯爷,就是好药。”
“这倒也是。”陆泠月跟着附和。
房屋内静了一刹,季思珩盯着她脸上的面具,思虑片刻才道:“这几日,我有事需得随时离开太师府,不知何时会回来。”
“你若有事,就来这屋子里,留张字条。”
“我回来看见自会帮你办了。”
找寻许久的证人总算是有些眉目了,但带到京郊时,却又消失不见。
此事不能交给飞鸿,他只能亲自前去调查追踪。
“此次离开,可会有危险?”连陆泠月自个都不曾察觉,嗓音中裹挟着担忧。
季思珩即便想骗她没有危险,却也明白这等话骗不住她。
毕竟东厂到如今都还在四处找寻他!
他没能及时开口,陆泠月就猜到了。
“常言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之前已经算是死过一次了,往后定不会再受那么重的伤。”陆泠月宽慰道。
想到玉佩和匕首,赶忙起身。
“我去将玉佩和匕首拿来!”
“不必了。”季思珩望着她的侧脸,“那两样你留着防身用。”
他不能时刻留在这院中,将那两件留下,他也放心些。
“既如此,你也定要多加小心。倘若有事需得我去做,便留张字条在这屋里,我每日都会来看看。”陆泠月唯一能为他做的,似乎也只有这些了。
季思珩点头,“好。”
尚书府。
徐博炎回去后直奔厅堂,跨进去的一刹,徐尚书就问:“镇远侯如何了?太医可曾说还有多少时日?”
“侯爷醒了,再养几日就能恢复如常了。”徐博炎喃喃道。
双眸失神的想着陆泠月带去的那个妇人。
“醒了?”徐尚书一惊,“太医院的人不是说侯爷时日无多了吗?怎么会突然又治好了?这到底怎么回事?”
徐博炎也百思不得其解,只得将侯府发生的事娓娓道来。
末了,他又特意言道:“太医都束手无策,为何那妇人却能轻而易举的治好侯爷?真是怪事!”
徐尚书一时也不曾想明白。
唯一能猜到的便是那妇人并非寻常之辈!
“既是陆泠月带去的,命陆姨娘回府一趟,她应当有法子从陆泠月口中套出话来。”
说起套话,徐博炎骤然想起今日被陆泠月套话的事。
真不知那人是为何突然就变得如此聪慧了。
轻而易举就将他的话套出来了!
“怎么,还有事?”见徐博炎迟迟不动,徐尚书还以为他还有事。
徐博炎自是不敢将被套话一事告诉他,只得淡淡道:“没有。”
随即便起身去了陆娇娇的院子。
接连几日,陆娇娇都不愿让他进去。
今日他来,大门竟敞开着。
徐博炎心下一喜,匆匆走进去,“夫人。”
陆娇娇正坐在贵妃榻上,满头的首饰贵气逼人。
徐博炎一眼就看到了那支镶着红玛瑙的簪子。
尽管以前从不曾见过这簪子,他以为是陆娇娇的嫁妆,不曾多问,快步上前。
“夫人今日可算是准我进来了!”
落座时长臂伸展,将思念了数日的娇儿揽入怀中。
陆娇娇双手推搡着他的胸膛,娇嗔道:“谁准你进来了?我只是要将这门打开透透气罢了。”
“秋莲,来呀,把他给我赶出去。”
秋莲一个丫鬟又怎敢上前将徐博炎赶出去,识趣的退了出去,顺便将门给关上了。
徐博炎长臂收紧,一手捏着她的下颌抬起。
“夫人就别生气了,千错万错都是为夫的错。从今以后,我定然万事都听夫人的。”
这还差不多!
陆娇娇勉强满意,“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相公可不能反悔。”
“绝不反悔!”徐博炎迎上那双眼眸。
可却诡异的想起了另一双眼睛。
相较之下,陆娇娇的眼睛却显得黯然。
远不如陆泠月的眼睛好看!
“相公发什么呆呢?”
陆娇娇红唇都要贴上去了,徐博炎却迟迟不曾吻上,直到她出声,他才回过神。
察觉到方才所想,徐博炎登时一惊。
他竟然在想陆泠月的眼睛!真是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