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月楼金色招牌高悬,门下两侧挂着红纸黑字写的十六副单张对子,门前站着诸多读书人。
陆泠月看着这一幕更觉这酒楼有趣。
“这酒楼门前的对子,是何意?”
阮梦羽也不解。
正巧从二人身边走过的一位秀才顺口解疑:“昭月楼放出话来,门前的十六副对子,只要能对上一副,无论男女,今日在昭月楼中用膳饮酒,皆是分文不取。”
陆泠月恍然大悟。
难怪门前有那么多的读书人!
阮梦羽急切问:“对的好与不好,都能分文不取?”
那秀才含笑点头,“确实如此。但那门前许多秀才都在,实不相瞒,我等也是要脸面的,真若对的不好,也没脸说出口。”
“宁可花银子进去,也是不能丢这个脸面的。”
倒也有些道理。
陆泠月和阮梦羽行至门前,仔细看了那十六副对子,又驻足听四周秀才对对子。
今日前来的秀才齐聚一堂。
此刻倒不为酒楼的膳食与好酒,多是为文采比拼。
一时,单单是门前就已吸引许多人。
酒楼内阵阵乐声传出,悠扬婉转,引的富家子弟连多看一眼对子,都觉耽误时辰,使了银子就往里走。
过了片刻,陆泠月和阮梦羽才一同进去。
彼时,三楼。
穆淮手执折扇,轻轻扇着胸膛,望着楼下那抹碧色倩影,余光一瞥。
“三楼天字号雅间可收拾干净了?”
身侧小厮低头应答:“都已收拾干净了,公子放心。”
穆淮嗯了声,眼见那抹身影被伙计带着往一楼偏僻角落去,他眉心一蹙,“你去将她带上来!”
“是。”
小厮匆匆下楼之际,陆泠月和阮梦羽已是被带到了角落。
不巧,隔壁桌子坐着的竟是徐莹风。
徐莹风淡淡瞥她一眼,同身旁闺中密友低语,“真是晦气,竟遇上了太师府的人!”
孙雾安偏头看去,低声惊呼:“安平县主竟也来了!”
如今太师府与尚书府虽是亲家,但谁不知是水火不相容。
她莞尔一笑,轻轻撞了下徐莹风的手肘。
“你瞧不上陆娇娇,难道连安平县主也瞧不上?我只听过爱屋及乌,你这莫不是恨屋及乌?”
徐莹风盯着舞池中的舞姬,勾起一侧唇角冷笑。
“县主又如何?他们太师府,我都瞧不上!”
两张桌子离得近,但好在有乐声,倒也听不清二人都说了什么。
可听不清,却能看得出来那二人目光落在他们身上。
阮梦羽也跟着小声嘟囔:“那二位,莫不是在谈论你我?”
可陆泠月的目光却早已经落在了舞姬身上,“今日前来是为赏乐观舞,你又何必管他人的心思?”
她倒是真看得开!
下一瞬,一抹墨色身影走到陆泠月的身侧。
“三楼尚且还有一间雅间,二位姑娘可愿前往?”小厮嗓音不大,但也足以让临近桌的人听见。
徐莹风眉头一紧,“方才本小姐才刚问了你们掌柜的可有雅间,你们掌柜的说没有,怎么这会儿又有了?”
甚至还特意前来问陆泠月和阮梦羽愿不愿意去!
这摆明没把她放在眼里。
“纵然是先来后到,也该是本小姐去。”
小厮侧过身,皮笑肉不笑道:“徐小姐所言不错,不过那间雅间是公子特意为陆小姐所留,昨夜就已经留下了。”
本不打算去的陆泠月,听这话顿觉怪异。
为她而留?难道是旧相识?
就连阮梦羽也激动道:“你们公子认识泠月吗?”
小厮又侧过身,“不认识。但公子听闻陆小姐退婚一事,直言陆小姐行事当断则断,似女中豪杰,公子颇为欣赏。”
徐莹风撇撇嘴,白眼都要翻上天了。
“什么女中豪杰,分明是我兄长不要她!”
孙雾安扯了扯她的衣袖,“那可是县主,你快别说了。”
“退婚那日,是本县主同陛下直言,不愿嫁给徐公子为妻的。真若论起来,也是本县主不要他。”
陆泠月站起身,俯视着邻桌的徐莹风,“奉劝徐小姐一句,往后在府中还是谨言慎行。”
“免得得罪了我那庶妹,到时候徐小姐可就惨了!”
言毕直接带着阮梦羽,随小厮一同上楼。
徐莹风难以置信的盯着她的背影,蓦然笑了。
“呵!她要我在尚书府谨言慎行?还让我别得罪了陆娇娇?”
“真是天大笑话!”
她在府中素来是天不怕地不怕,连徐博炎她也未必放在眼里,又何况是一个庶女?
徐莹风冷哼,“真以为上次送聘礼时在太师府给她三份薄面,她就能踩在我头上了,如今竟还敢如此威胁本小姐了!我倒是要看看,得罪了陆娇娇又能如何!”
楼梯上。
阮梦羽感叹:“那位徐小姐如此跋扈,只怕不会听你的劝告。”
何止是不会听?
只怕还会跟她对着干!
回府以后定会前去找陆娇娇麻烦!
“她若能听我的,日后少些苦头。若不听,陆娇娇那睚眦必报的性子,绝不会放过她。”陆泠月不时回头看去,到二楼才惊觉楼下四周坐满了人。
而二楼亦是宾客满堂。
她自幼在京城长大,还头一次见到如此大阵仗的开业。
到了三楼,栏栅前围坐不少人,四周雅间房门或开或闭,但无一例外门前都站着伙计。
陆泠月貌似无意道:“昭月楼伙计倒是不少,足有百余人吧。”
走在前面带路的小厮回过头,恭敬道:“安平县主好眼力,刚好一百人。”
阮梦羽惊愕的张着嘴。
“一百个伙计?这全京城再也没有第二家酒楼请这么多伙计了吧?”
这也太有钱了!
小厮但笑不语,将二人带到天字号雅间门前,房门推开,“二位小姐想吃点什么、喝点什么,只管喊一声。雅间门前定会有伙计守着。”
雅间内一张八仙桌,桌腿上花卉纹细致,还上了漆。
富足人家尚且用不起上漆的桌椅,一家酒楼却用上了。
就连桌上的茶具也非寻常物件。
陆泠月一眼认出。
此乃是麓州所产的瓷器,太师府倒也有一套这样的瓷器,却被陆老夫人当个宝贝似的收起来了。
陆泠月更是笃定昭月楼背后之人,大有来头。
“不知你家公子在何处?我有意前去拜访。”
小厮犹疑一瞬,弯下腰道:“安平县主随小的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