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泠月的话,如同雨后春笋般,在陆谦心底疯涨。
他从不曾怀疑过穆宁安的死因,但如今却觉得她大抵就是被害死的。
天色渐晚,他仍旧一人独坐在书房内。
敲门声响起,他抬眼看去。
“进来。”
锦燕推门而入,仍旧穿着府中丫鬟的衣裳。
走上前,冲着陆谦福了福身子。
“老爷,奴婢知道自己出身卑微,不该奢望能给老爷做个妾室。如今老夫人既是不答应,此事要不还是……算了吧。”她低着头抹抹眼角,像是哭了。
府中上下皆知老夫人到如今都不答应此事。
锦燕自是不能当做没听见。
与其坐以待毙,倒不如以退为进。
她哽咽道:“奴婢实在是不愿让老爷为难。”
“此事你不必插手,只管命府中绣娘将嫁衣织出来就是。”陆谦心中主意已定,定是不容他人动摇,“母亲那边,你也不必前去,她若有事自会来找我。”
锦燕点点头,眸光却看向了陆谦手中的木雕。
似是颇为感慨道:“奴婢入府时,夫人尚且还在人世,算起来如今也已经离世十几年了。倘若夫人还在,想来这府中应当会是一片祥和。”
陆谦若有所思的看着木雕。
指腹轻轻拂过木雕的脸,面色柔和。
“你入府的时候,我应当还在南境述职,连宁安有孕,也不曾陪在她身边,”
言毕像是突然想到什么。
抬眼看向锦燕。
“当初夫人生产之日,你可记得那日有何不妥?”
锦燕摇摇头,“那时奴婢尚且年幼,而且生产那日老夫人曾下令,府中上下都不准靠近夫人的院子。”
“为何不准靠近?”陆谦脱口而出。
他突然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难道宁安的死和母亲有关?
不可能!
母亲虽是不喜欢宁安,但也不至于做出这种事!
“这个奴婢也不知,但奴婢记得夫人身怀六甲时,也曾被老夫人罚跪。临近生产之日,夫人还在寿缘堂跪了整整一夜。”
锦燕平静的嗓音,却在陆谦心里激起了千层巨浪。
临近生产之日还跪了一夜!
此事他竟从不曾听闻过。
“这等事,为何府中都不曾提过?”
十几年了,他竟然不知道!
锦燕怯怯抬眼,倒像是惧怕,“此事奴婢哪里敢说,赵姨娘还在时,便不准我等提及夫人。老夫人更是如此,听闻之前有人谈及夫人,就被老夫人杖责三十大板!”
陆谦愈发觉得不对劲。
像是怕他不信,锦燕又急忙道:“奴婢所言句句属实,绝不敢妄言。老爷若是不信,大可私下问府中那些老人。那些人皆知当年夫人有孕时,曾数次被老夫人罚跪。”
陆谦冲她摆摆手,“你先出去。”
突然得知这些事,他一时承受不来。
心中的不安,愈发的浓郁。
等锦燕退出去,他才又拿起那木雕,自言自语似的问:“当年被罚,你为何不同我说?”
他那时虽是在南境述职,但每年也能回来两次。
其中一次正好赶上穆宁安有孕时。
至少她有机会跟他告状……
后院。
陆泠月拿着特意找人写的状纸,仔细端详,“春桃,明日你随我一同前去衙门,状告孙家。”
“状告孙家?”
春桃惊愕不已,“小姐无缘无故为何要状告孙家?”
将状纸摊开放在她面前,抬手指着上面的几个字。
春桃弯下腰,跟着念了出来:“毁我名节。”
“自古女子名节为重。孙家毁我名节,我自是能去状告他。倘若事情闹大,到时候说不定还能查到尚书府的身上。”
陆泠月将状纸收好,忽地计上心头。
“明日你随我前往,再命竹云找几人,将此事传开,到时候衙门前的人越多越好。”
“是。”
翌日一早,等陆泠月带着春桃前去衙门前击鼓鸣冤时,不多时便引来了四周百姓围观。
加之竹云找人将此事传开,少顷,衙门前就站了不少人。
等孟大人穿戴好出来,师爷便在他耳边低语一句:“击鼓鸣冤之人是安平县主,她要状告的是礼部侍郎孙大人满门!”
孟大人愣是没敢坐下,身子僵在半空中。
“你、你说外面是安平县主?”
一想到上次尚书府一事,竟有人拿着九王的令牌前来找他,要他速速去尚书府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说清楚,他就觉得脊背直冒冷汗。
总觉上次那事,像是九王在刻意的帮着安平县主。
见师爷点头,孟大人坐也不敢坐,急忙道:“快将安平县主请进来!”
等衙役将陆泠月请进来,孟大人忙吩咐,“赐座。”
陆泠月将手中状纸递上前,师爷接下,转手就给了孟大人。
“今日前来,是为状告礼部侍郎孙大人一家。还请孟大人秉公审理,莫要让本县主和衙门外的诸多百姓寒了心。”
门外的百姓议论纷纷,但多是好奇陆泠月究竟要状告孙家满门究竟所为何事。
孟大人看着手中状纸,指尖都止不住的颤抖。
这事岂是他能审理的?
走上前去,他刻意压着嗓音道:“县主也能上奏,此事为何不上奏?此事下官实在是……实在是不敢审啊。”
两边他可都都得罪不起!
“这等小事,怎敢让圣上烦心?”陆泠月说的理所当然。
孟大人这下犯了难。
但状纸都送来了,不审不行!
“孟大人只管审就是了,别的不必管。本县主只是为了讨一个公道,否则这京城流言蜚语,倒不知会将本县主传的如何不知廉耻呢。”
“自古女子名节为重,本县主也不愿再被谣言所困,还请孟大人还我清白!”
陆泠月嗓门骤然拔高,衙门外的百姓听得清楚。
原来是为流言蜚语一事才来状告孙家的!
“本县主过些日子还有事,不知这等小案可否今日审理?”
依照府衙递状纸的规矩,需得三日后再审。
但如今门外百姓正多,机会难得,陆泠月不愿错失这次机会。
不如就趁今日将案子升堂审问!
孟大人顾及面前之人乃是县主,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忙派人前去孙家。
猝不及防的状告,等传到孙家时,孙大人也不由得一惊。
“安平县主状告孙家满门?你莫不是在同本官说些玩笑话?”孙大人冷嗤,仍是不信,“如今这京城的衙门是越来越胡闹了!”
衙役拱手道:“孙大人若是不信,到衙门一看便知。”
孙雾安站在一旁好奇道:“你可知安平县主状告孙家何事?”
提早知道是何事,也好提早应对。
“状告孙家毁她名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