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泠月只得胡诌:“他是京城人士,家道中落,如今已经不做生意了。”
但真若是如此简单,穆淮派去的人又怎会查不到?
猜到陆泠月在撒谎,他也只是淡淡一笑。
“原是如此,往后他若想做生意,大可让他来寻我。何某人别的倒是不擅长,但做生意也算略通一二。”
正好待在他身边,才更方便他调查那人。
“我先替他谢过何公子。”陆泠月客套道。
二人并肩朝着昭月楼走去。
许是近些日子京城流言四起,路边百姓频频望过来。
一时,议论纷纷。
“听闻安平县主与此人不清不楚,怎么如今竟还一同外出?”
“嗐!清者自清,还传言县主乃是此人的外室呢,当真是一派胡言。”
“但也未必不会啊!安平县主丑陋不堪,万一因嫁不出去……”
“纵是嫁不出去,也无需给人做了外室!”
……
议论声传到二人耳中。
穆淮眉头紧蹙,狠戾眸光扫去。
可那几个百姓却仍旧在议论。
相较于他,陆泠月却是一脸淡然,眼底甚至泛起欣赏之意。
看来春桃与竹云事办的不错。
至少这些谣言能传入她耳中了,倒不知何时才能传到那位耳中……
“安平县主难道就这么放任不管?”穆淮问。
陆泠月双手背后,一手拿着一个木雕。
脸上挂着笑,仿佛当真不在意此事。
“再过几日,这些流言自会不攻自破。”
口气坚定,倒像是早有打算。
穆淮不禁来了兴致,“倒不知安平县主是要做何事?可否告知何某?”
“事以密成,不可说!”
陆泠月将木雕从身后拿出来,岔开话,“今日既是遇到何老板了,就有劳何老板看看,这木雕像不像我母亲。”
两个近乎一模一样的木雕递到眼前。
穆淮接下其中一个,看着眉眼弯弯的木雕,却笑不出来。
“像。”
他脸上难掩凄楚,“简直一模一样。”
陆泠月自是将他的神色尽收眼底。
但也只以为他是因与陆夫人有过几面之缘,才会如此神伤。
“原来我娘就长这样啊,难怪你会说我与她长得一模一样。”接过木雕,陆泠月宝贝似的收起来,“有了这木雕,我也算看见过我娘了。”
穆淮薄唇轻启,出神般的喃喃:“她在天有灵,定会保佑你的。”
陆泠月嗯了声,“保佑我逢凶化吉,事事顺遂!”
也保佑她迟早查明当年的事!
等春桃和竹云逛完,陆泠月便带着二人回去。
将其中一个木雕交给春桃带回小院,她则是拿着另一个木雕去找陆谦。
既是答应了要给他一个,便不会出尔反尔。
但不凑巧,赶到时陆老夫人就在书房。
“你如今该以仕途、以娶妻续弦为重,纳妾一事若是传出去,到时候万一再有人参你一本,或是有人将赵姨娘的事查明,可如何是好?”
锦燕都已经吩咐府中绣娘在赶制嫁衣了,可老夫人却还是不死心。
说什么都不愿就这么答应纳妾一事。
“实在不成,就让她等等。等你娶妻续弦以后,再纳妾。”
走到门外的陆泠月听这话不禁低笑一声。
她这奶奶当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
此事爹爹主意已定,她却还来劝他,只会让爹爹心中更烦闷。
母子之间,也会因此生出隔阂。
“此事我心中明白该如何做,母亲不必管了。”陆谦口气不悦。
门外,陆泠月抬手敲了敲门。
“爹爹,是我。”
书房内陆谦与陆老夫人一同看出去。
陆老夫人皱眉。
这死丫头怎么来了?
陆谦冲着外面喊:“进来。”
房门被打开,陆泠月拿着木雕走进去,摆在陆谦的桌案上,“这是爹爹要的木雕。”
说话时余光却始终盯着陆老夫人的神色。
从惊恐到嫌恶,变脸之快,险些令人捕捉不到!
“人都死了,留个木雕实在晦气!快扔了吧。”陆老夫人别开脸,多一眼都不愿看。
陆泠月却故意试探:“奶奶可还记得当年前来给我娘接生的那个产婆?”
猝不及防的询问,陆老夫人登时拧眉。
眼眸低垂着,松垮的眼皮遮掩住眼底。
“都这么多年了,哪里还会记得那个接生的产婆!”
陆老夫人说着就站起身要走。
“当年那产婆给我娘接生后,不足三日便坠井身亡了。”陆泠月余光留意着陆谦的神色,“此事当真是太巧了。”
陆谦面露错愕。
他竟不知道此事!
可走到门口的陆老夫人却僵硬的回过身子,望向陆泠月时一言不发。
但眼神却似是在问:你怎么可能知道此事?
陆泠月佯装惊讶大喊:“奶奶为何如此震惊?该不会我娘当年不是难产而死吧?”
此话也引的陆谦看向了陆老夫人。
“一派胡言!”
陆老夫人拄着拐棍,看也不看二人,转身就走,“你娘是难产而死,府中上下人人皆知,是你克死了她!”
言毕打开房门,仓皇而出。
陆泠月愈发笃定,她娘的死跟奶奶脱不了干系。
真是没想到,她这张脸还没露出真面目,仅凭一个木雕就试探出了可疑之人。
“你方才说,当年给你娘接生的产婆不足三日便身亡了,此事是真是假?”陆谦迫切询问。
“自是真的,爹爹若是不信,大可派人去查。”
万一真查出来当年的事情与老夫人有关,她倒是想看看,到时爹爹会如何做。
陆泠月隐含期待,见陆谦犹豫,又故意言道:“爹爹应当也知道我娘是个医者,她的医术不逊色于京城中这些郎中,既如此,又怎会难产而死?”
“她死后,贴身丫鬟也不见了,产婆也不足三日便死了。”
“这些事爹爹难道不觉得蹊跷吗?”
她越说陆谦的脸色就越是泛白。
“这些事,你是如何知道的?”
“女儿派人查出来的。”
陆泠月漫不经心道:“义母也曾说过,我娘身子很好。有孕以后,也不似寻常有孕之人那般体弱。既是如此,为何偏偏生产之日出事?”
话落的刹那便听见门外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看来奶奶出去以后并未离开,只是在门口躲着。
但听见了又能如何?
老夫人又拦不住陆谦要调查此事!
“此事我自会派人查个明白,倘若你娘当真是被害死的,我定会为她报仇。”陆谦目光坚定的看着木雕。
陆泠月要的便是这话,“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还望查明之日,爹爹还能记得今日所言。到时女儿也盼着,爹爹能当真为她报仇。”
“如此,我娘在九泉之下也能瞑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