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下了缠绵的雨,连接的雨幕将人的视线都尽数遮掩着,分明看不清楚眼前。
盈安郡主并没有带身边的丫鬟一人执伞,快速的走到了昭月楼之中。
她垂落的衣裙已经被水迹沾染,湿了一片,门口的小二也是刚刚将门打开,就见到这位小郡主脸色发白的守在这,连忙恭敬的将人请进来。
“郡主,这会儿食材还没有准备好呢,您瞧瞧是想吃些什么,我令后厨准备?”那店小二的语气极其的尊重,又有一点唏嘘。
外人不大清楚,可他们这些在昭月楼做久了事情的老人确实看得出来,盈安郡主每一次来此,心思都并不在吃饭上。
偏何老板是个冷淡至极的人,竟然能狠得下心,一次也不与她见面!
“我来找何老板。”盈安郡主的眼神冷淡,没有了昔日执着的苦恋与纠缠,仿佛还有微微的释然。
“何老板今日并不在此。”店小二只用寻常的法子敷衍着。
“每次我过来他都并不在这,究竟是不愿意与我见面,还是真的不在?”盈安郡主说着,眼前渐渐有些湿润。
她并没有往里走,只站在那里,手上没了力气,伞跌落在了地上。
雨水滂沱而下,不知是她的泪水还是老天的泪水。
“若他今日不见我,那从此以后我不会再来了,就当是我放过你了。”
盈安郡主说了出来。
她缓缓地抬头,望向了二楼,何老板寻常就会留在那个地方,无论是看账还是做什么。
这会儿,昭月楼甚至都没开张,何老板也不会离开这里,只是过于敷衍的给了她一个理由罢了!
每一次都用同样的话术,何老板甚至连新意也不愿意想,敷衍到这般地步,她早就应该明白。
店小二看着盈安郡主的模样,眼中划过一丝为难。
他纠结着,与身边的兄弟使了个眼色,立即就有人偷偷溜走,神色匆匆的上楼去了。
“您还是先留在这儿,喝杯热茶暖暖身子吧,这雨下的这么大,若一不小心伤到了,便不好了。”
那店小二仍然致力于将盈安郡主请进来,可从始至终,她的表情却毫无波动。
无论如何,盈安郡主也是被陛下所封的郡主,镇北侯府的贵女,这一生都是顺风顺水的,她从未遇到过任何的波折。
可偏偏,在这昭月楼内望到的那一抹身影是她无法放下的存在。
“何老板,这位郡主性格略有些倔强,眼看着……似乎是执意要与您见一面的。”那店小二谨慎的看着眼前那着白袍的身影,吞吞吐吐的说了出来。
何老板却只是微微抬眸,瞥了他一眼。
吸满了墨汁的墨笔在账本上重重的划过,留下了刺目的痕迹,他随手就将这张纸撕掉团到了一旁。
那本就冷静的眼神,毫无半分波动。
“之前,盈安郡主也是倔强的,可之后来的次数不就少了吗?”
这世上本就没有什么放得下与放不下之说,就算如今盈安郡主对他追求的极为执着,可很快,她就会忘掉这一切的。
“您……”就连店小二看着何老板的模样,都觉得他有些太狠心了。
盈安郡主如今的反常,他们甚至也能猜出一些来。
满京城都知道九王似乎要娶盈安郡主了,可少有人知道郡主心中还藏着一个人。
那店小二退了下去,又对着守在门前的兄弟轻轻摇了摇头。
盈安郡主将这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的,她勾起一抹笑:“我知晓了。”
她缓缓的转身,就连落在地上的伞也未曾捡起,只一人走进了深深的雨幕之中。
楼上的窗户不知何时被打开了,何老板就站在那里,静静的望着这一幕。
心中一时之间涌出了酸涩,还有各种乱七八糟的情绪,何老板很快就强行把他们压了下去。
他们二人之间,是不会有什么结果的。
既然早知道盈安郡主主动奔过来,是一场如飞蛾扑火般的悲剧,那他又何必毁了这个年轻女子呢?
镇北侯府的马车本就守在不远处,看到盈安郡主如此消沉,丫鬟们连忙将他扶了上去,却感觉自家郡主的身体都是软绵绵的。
回去以后的盈安郡主便高热不退,她就倒在床上,脸色红的可怕。
各种的药物也被丫鬟们想方设法的喂进去,可是,刚喝下就又被吐了出来,她似乎在用这种方式反抗着。
“快请安平县主过来!”其中一人灵光乍现,连忙开口。
陆泠月收到了镇北侯府的帖子,令她最好带上医者,迅速赶过去。
陆泠月虽不知晓发生了什么情况,但还是先找了宴大娘,与之一同赶了过去。
浓郁苦涩的药味从里面飘了出来,宴大娘都忍不住紧锁着眉头,眼底是一片不快:“同等效力的药,就算开的再多,也只会发挥一点作用!”
她说着,大步流星的往里面走,陆泠月也迅速跟了进去。
几天不见,盈安郡主整个人就消瘦了一大圈,她倒在这锦绣绸缎之中,整个人渺小的可怜。
“怎么会变成这样?”陆泠月都愣了愣,连忙抓住了其中一个丫鬟,冷声质问着。
可是,她们知道的也并不多。
盈安郡主却在晏大娘的扎针之下,慢慢地睁开了眼睛,她的眼瞳无神的凝望着上方,苦涩一笑:“你们都先下去吧。”
她说着,摆了摆手。
府中的丫鬟们便纷纷行礼退了出去,晏大娘仍旧给她扎着针,这并不是普通的病症,俨然是心病。
“丫头,旁人就算是劝你再多也无用,你还是该自己趁早想清楚,莫为了一个男子,便耽搁了自己。”宴大娘只以过来人的口吻劝了一句,世上没有过不去的坎儿。
等到盈安郡主的状态稍微好一些了,陆泠月这才端着旁边的粥碗,给她递了过去:“吃些东西吧,也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怎么突然将自己搓磨成这样?”
“我……”盈安郡主勉强的开口,声音沙哑的可怕,脸上却勾起一抹笑来:“不过是忽然大彻大悟了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