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接风宴,可实际上到场的这上百人又可曾有一个是真心为戴绝回国而感到高兴的?没有,宾客们各自心怀鬼胎,或是单纯为了应酬,或是前来打探接下来戴绝打算做什么。
能够在江城翻得起风浪的家族都在这里,强强联合的霍江两家,置身事外向来保持中立的赵家,做事大胆,黑白两道通吃的戴家,还有背靠副市长,新起之秀的李家。
江家本来并没有资格跻身其中,发家史太短,没权没势,本家充其量就是个小打小闹的商户,要不是江天不知道踩了什么狗屎运,经人提点忽然改行做起旅行业来,恐怕他们连出席这种宴会的资格都没有。
虽然上不了台面,但他有钱,而且还是现钱。
霍江两家联姻,对其他几家来说算是个不大不小的威胁,江城就那么大点的地方,谁都想拓展自己的产业,怎么可能没有竞争,霍叙跟江敏雪订婚就相当于一个信号,即将开始转变的信号。
据说,这段时间李家老小和赵家老.二也正在接触之中。
本就五家,两两结盟,只余下一个能够独立门户的戴家,无论是谁,只要能够拉拢到戴绝,那就是毫无疑问地胜利,尤其外界无论谁都知道江天跟戴绝私交匪浅。
他们倒不担心这五家人谁斗谁,他们只担心要如何斗,什么时候开始斗,只有了解清楚,他们才能知道该如何避险,可别神仙打架小鬼遭殃,而且,万一运气好,只要这五家人手指缝里漏出一点都够他们少奋斗半辈子的。
一时之间,暗潮涌动。
虽然表面上云淡风轻,但实际上彼此的眼神在无声中交错,无论是谁都在进行一场无形的试探。
他们高声交谈,欢声笑语,却又小心翼翼地避开可能会触及到的敏.感话题,此时此刻,空气中彷佛弥漫着紧张的电流,只需一丝丝火花,就会当场爆炸。
沈姒有些腻了。
她快要厌倦这种虚伪的场合,她吃光一整块甜点,优雅地擦了擦嘴,好似不经意地扫过正被江敏雪挽着手臂与戴绝交谈的霍叙,视线在他的背影短暂停留,然后她起身打算离开。
正在和朋友聊天的岑赴延并没有注意到这边。
率先发现的恰好面对着沈姒的戴绝。
他扬声喊了句,“沈小姐。”
唰的一下。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过来。
沈姒挑眉,抬腿走过去,行动之间,裙摆的波纹流光溢彩,“戴总有事找我?”
“刚才有点忙没顾得上招呼,你刚才说巩枫是你高中时的班主任是吧?”戴绝并不委婉,他直接试探。
沈姒觉得很奇怪。
好似自从Adam来到国内之后,认识巩枫的人就突然变多起来。
她微微皱眉,“对。”
“你知道巩枫之前在法国留过学嘛?”戴绝又问。
沈姒点头,“了解过一些。”
“那你也知道他母亲早在六十年前就已经移民到意大利,他成年之前其实一直都在国外生活,直到成年后才回到国内,后来大三时又前往法国进修的事?”戴绝继续说。
这些沈姒当然不知道。
巩枫并不高调,他向来默默无闻,又教的化学,哪怕是班主任存在感也算不上强烈,沈姒高一的时候,其实巩枫也才当老师两年,两人刚开始算不上热切,直到偶然在画室碰面。
艺术相通,就算彼此都算不上善谈,只要喜欢画画就能很好地交谈。
他们认识很久,哪怕高中毕业后也有保持联系,但无论是谁都很少去聊艺术之外的事,巩枫从未问过为什么这么多年都没见她提过家里人,沈姒也没问过,为什么他跟巩琳明明就在同一所学校,彼此却从不来往。
她皱着眉摇头,“我不知道。”
对于这点,戴绝并不意外,“不知道也正常,巩枫算不上能言善语的人,他虽然已经改了姓氏,迁移到他父亲的户口下,但他是他母亲唯一的儿子,两个月前,他母亲去世,遗产都留给了巩枫。”
沈姒不懂,“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件事?”
那是别人家的财产跟她有什么关系,就算是告知也应该告诉他家里才对。
戴绝说,“大概因为你是他认定的遗产受益人。”
忽然之间,气氛变得寂静。
沈姒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你说什么?什么遗产受益人?”
“戴总,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该不会把她当成巩琳了吧?
也不应该啊,他明明能够正确地喊出她的名字。
惊讶,困惑,满心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