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刚驶出码头,谢乘风就看见远远一队官兵正在城中街道中搜查。
他松了一口气,暗道好险。
转身回到船底舱房,里面一个白衣青年正在照顾床上的人。
听到开门声,他回头问道:“怎么样?安全了吗?”
“暂时安全了。马大哥怎么样?”谢乘风凑到床前查看“络腮胡”的伤势。
“失血过多,仍在昏迷中。”白衣人叹气。
“云霆,你也累了一晚上了,我来照顾他,你去休息会儿吧!”谢乘风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冷云霆将他的手拍下去,笑道:“你也好不到哪去,看看你那黑眼圈。这里交给我,你还是去看看你的红颜知己吧!”
想到耿羽择,谢乘风叹了口气。
事情怎么就到了这种地步呢?
昨晚,他们连夜去给胤禛报信,摆脱胤禛侍卫的追踪后,路上碰见曹荣升带着官兵去围灵隐寺。
耿羽择担心,两人便潜回了寺中,围观了接下来的一切事情。
只是他没想到马大哥竟然会跟在曹朋义身后。
再然后,他们就碰到了跟踪官兵而来的冷云霆。
马大哥被抓后,他趁羽择不备打晕了她,然后便与云霆略施小计,将人救了出来。
只是现在,他不知道要怎么面对羽择了。
谢乘风拖着沉重的脚步出了门。
冷云霆在他身后同情地摇了摇头,替他好兄弟的姻缘担忧。
可怜哦,刚骗来的媳妇,这下怕不是要丢了。
在门口磨蹭许久,谢乘风才一咬牙一跺脚,轻轻推开了房门。
他放轻脚步靠近床边,却见被绑着手脚的耿羽择正睁着一双黑黝黝的大眼睛,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羽......羽择,你醒了啊......”谢乘风讨好的笑道,赶忙上前去解她手脚上的布条。
“你到底是谁?”耿羽择任他动作,面上却毫无波动,冷冷问道。
谢乘风低头,沉默不语地继续手上的动作。
“反贼?”耿羽择声音有些颤抖。
谢乘风手上动作一顿,张口想要说什么,最终却又无力地闭上,只默默将布料抽走,将她的手脚解放出来。
“所以,你是......故意接近我的吗?”
耿羽择咬唇,压抑住心中翻腾的情绪,将最后一个问题问了出来。
“不是!”谢乘风斩钉截铁道,“或许有些事情我骗了你,但你我的相遇是上天安排的最美好的邂逅。”
耿羽择黝黑的瞳孔闪烁了一下,忽地,她苦笑道:
“谢乘风,我还能相信你吗?你上次骗我也是在这艘船上吧?你还记得我当时怎么说的吗?”
谢乘风声音发涩道:
“你说......你最讨厌别人骗你。”
耿羽择轻笑一声:
“怪不得你当时会问我,如果发现你骗我会怎么办,在你眼中,我应该是很好骗,很可笑吧?”
“不是,羽择你听我说,骗你非我本意,我也一直心存愧疚,之前的事,我无法说什么,但自从跟你保证后,我绝对没有对你撒过谎。”谢乘风焦急地解释道。
耿羽择转头看向床顶,声音飘忽道:
“不重要了,现在,你准备拿我怎么办?杀了我?”
一时间,谢乘风心中剧痛,他喃喃道:“我怎么会杀你呢?我们好不容易能在一起了,为什么会这样......”
说着他眼眶一红,眼泪从脸上滑落。
他俯下身,将头埋在耿羽择的肩膀上,贴着她的脸颊,呼吸着她身上与众不同的气息。
感受着肩颈间滚烫的热意,她隐忍许久的泪水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
察觉到脸颊上不属于自己的湿意,他抬起头,双手捧住耿羽择的脸,将她脸上的泪擦干,声音沙哑道:
“我们......没有机会了吗?”
他看着耿羽择的眼神很复杂,痛苦、苦涩、无力、期盼、绝望、疯狂......
耿羽择认真的看着他道:
“有.....”
谢乘风眸中绽放出亮光。
“只要你不再当反贼。”耿羽择继续说完剩下的话,
“我不要求你弃暗投明,也不要求你出卖同伴。我只想,你离开叛军,跟我一起走。我们可以隐居山林,也可以隐姓埋名的闯荡江湖,实在不行,我们可以出海,你说好不好?”
说完她满含期待的看着他。
谢乘风眸中的光亮渐渐消失......
耿羽择眼中的期盼逐渐淡去,最终她苦笑一声道:
“这也不可以吗?”
“我......的身份特殊,不能离开......”谢乘风终于开口道。
她叹口气,有些无力道:
“罢了,你若不杀我,就放我走吧!我劝不了你,也不赞同你,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们......好聚好散吧!”
谢乘风瞳孔猛地一缩,撑在耿羽择耳边的双手紧紧抓着被褥,低垂的眼眸中疯狂和理智交替,最终,还是理智战胜了疯狂,他艰涩道:
“好,我放你走。不过,你要去哪里?回去四贝勒府吗?”
想到这种可能,他心脏就像是被毒虫啃咬般难受,好不容易压抑的疯狂又在沸腾翻涌。
“不了,既然“耿氏”已经葬身火海,那就让她安心的去吧!我或许会回京城去看看父母亲朋,然后继续浪迹天涯,天下这么大,风景这么多,我想去看看。”
耿羽择声音轻缓,她双手捧起谢乘风低垂的头,唇边漾出一抹笑:“这些曾经我们说好的事情,你会自己去完成。没有了我做拖累,你应该能放手去做自己的事情吧?”
谢乘风嘴唇动了动,他想说,他可以陪她去的,可是想到自己的身份,还有他人放到自己身上的希望,他只能说:“对不起,我食言了。”
耿羽择仰起头,轻轻在他额头落下一吻,柔声道:
“没关系。其实你能把我偷出来,我很开心。谢谢你帮我选择了我一直想走的那条路。”
谢乘风喉结滚动:“你猜到了?”
“嗯,那天晚上,我碰见的侍卫就是你吧?打晕我的也是你,放火的也是你。”
在知道他反贼身份那一刻,一直觉得有些违和的地方终于合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