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好了好了，待会儿娘说他。”梨萱嘴角噙着笑，揉了揉他的小脑袋。
正在这时，她忽然感觉到了一股极强的目光，紧紧的锁住她，似乎将她洞穿。
她凭着感觉寻去，直直的撞入一汪足以将人吸进去的深潭，里面有无数情绪涌动，最后化为冰冷。
她身躯一颤。
还在抱着她的李明轩，感觉到了她的异样，担心道：“怎么了，可是身体不舒服？”
梨萱收回视线，笑笑：“我没事，就是有些想回去了。”
那个人为什么会在这里？
还那样的看着她……看来她最近，还是少出门的好。
“好啊，我们现在就回去吧。”
李明轩都没多做犹豫，在她一表明意思，他立马就答应了。
回去好啊，他早就想回去了。
这点阿言可不干了。
“不行不行，我不要回去，我还没有逛够呢……呜呜，我不要回去……”
他开始哭着吵闹。
周围听到声音的人，也看了过来，有的好奇，有的眼里满是看热闹。
李明轩松开搂着的手，一把粗鲁的扯过阿言，怒道：“你哭什么哭，想挨打了是吧！”
他举起手，就要对着人挥下去。
一个奴婢生的儿子，他能锦衣玉食，跟着一起出来就不错了，还敢如此吵闹，让他在大街上丢脸。
简直岂有此理。
如若不是他不是他的第一个孩子，按着这种身份，他在他面前，只有唯唯诺诺，讨好他这个父亲的份。
那里还闹腾。
就是他娘把他宠的，无法无天。
梨萱有些不忍，“你别打，他就是一个孩子，还是你儿子，你跟他计较干什么？”
她将阿言拉到身后。
虽然不是她生的，但她还是能护一护的。
李明轩皱眉，“你别管他，我今天没要教训他，不然他不知道天高地厚。”
“李明轩！”她生气。
和声音同时响起的，还有一道温润的嗓音，淡着干净，让人如沐春风。
“这是怎么了？”卫禅台出现。
所有人看向这个突然出来的人。
卫禅台今日穿了一袭白衣，飘逸斐然，浑身透着让人舒心的气质，其中还透着股贵气，普通人一看，就觉得是大家族才能出来的人。
本来怒气冲冲的李明轩，在看到卫禅台后，先是被给他的气质冲击的一愣。
再仔细，打量了一眼人身上的玉佩，瞬间知道不是他能得罪的人。
那玉佩光滑里透着润，而不是白，一看就不是凡品。
李明轩友好的一拜，脸上堆积起笑：“不知这位公子是？”
“我是横溢书院的山长，卫禅台。”卫禅台微微弯腰，还了他一礼。
山长？
梨萱一愣，本来低垂着眼帘，不打算看男人的，蓦地震惊的抬起眼，看着卫禅台。
他不是学院的授课师长吗？
她这一抬眼，卫禅台似是有所觉般，也往这边看过来，两人视线相对。
他心止不住的一麻，无数情绪复涌而出，最后又被他深深压住。
梨萱率先移开了视线。
卫禅台心中一凉，努力不让人看出异样，他们之间的对视，仅仅就是两个瞬间而已。
他目光下移，自然而然的，扫了眼哭着鼻子的阿言，对着李明轩道：
“他终究还是个孩子，不要对他太苛责。”
李明轩此时可没心情管阿言，而是顺着卫禅台的话，连连点头，“对对对，卫山长说的对。”
“没想到卫山长如此年轻，就当上了一院之长，真是让我看着自愧不如啊。”
横溢书院的每任山长，可都是和县令有点关系，这样的人，他可得交好。
卫禅台淡淡解释：“我也只不过，是替人暂代管着书院罢了。”
“暂代？谁？”
李明轩一愣，还能这样吗？
他没想到事情竟是这样，他就说嘛，这人这么年轻，怎么可以这么厉害。
想到什么，他有些蠢蠢欲动。
那是不是有人找他，他也能去当一当这个山长？
“我祖父。”
卫禅台将他的贪婪收入眼底，扫过此时异常安静的梨萱，没有了当时在书院里，那副挑逗他的模样。
她嫁的，就是这么一个人吗？
他从来到灯会，就一直在人群中寻找，希望可以在其中，看到她的身影。
等到真的找到她时，却是被丈夫搂在怀中，一家三口有说有笑。
他就像个无关的局外人。
这一幕，深深的刺痛了他的心。
那她之前对他做的，又算什么？
一时兴起？
为了孩子不得不做出的牺牲？
然后在用完他后，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只是一个陌生人？
如何是这样……那就这样吧。
“抱歉，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说完，卫禅台直接转身离开，头也不回。
“唉唉！你……真是的，说走就走。”
李明轩还在他‘祖父’两个字里，没喘过来气，觉得他是在拿他寻开心。
结果人转头就走了。
梨萱看着卫禅台离开的背影，很快消失在人海里。
眼中晦暗不明。
……
灯会结束的第二日。
“李言，你个下人生的杂种，也配和我们一群人玩？”
“你胡说，我才不是杂种！”
“就是就是，你就是。”
“啊！我不是！”
在书院沙地的一块角落，阿言被一个比他壮实的男孩压在地上，男孩时不时还嚣张的，抬手去打他一下。
周围一圈围着四五个孩子看戏，他们都是和打人男孩是一伙儿的。
阿言扭动着小身子，挣扎着去还手。
很快两个人就掐在了一起，你一拳我一一拳，实在不行还动上了嘴咬。
“啊啊啊，好痛——你给我松口！”
阿言死死咬着人，半点没有松开的意思。
另一男孩痛的受不了，朝身旁边吼道：“你们都看着干什么！快点给我让他松口！”
“哦哦哦，好……”
几个男孩这才反应过来，冲上去就去掰阿言的嘴。
阿言终是一人难敌多人，很快被迫松开了口。
男孩被咬住的手，也被成功的解救了出来，他看着手上深深的牙印，火辣辣的疼。
气急败坏指挥着他的同伴们。
“你们给我打，给我狠狠……”
“不好了，师长来了。”
不知谁吼了一句，打断了他的话，所有的人都惊得停下了动作，哄散的就要逃离，却被赶过来的师长看了个分明。
“你们都给我站住！”
……
“夫人，不好了。”
丫鬟慌张的跑了进来，神色焦急。
一身细致纱衣，侧躺在美人榻上的梨萱睁开眼，掀了掀眼皮。
她嗓音慵懒：“怎么了？”
说话不急不缓，就像刚睡醒般，整个人懒洋洋的。
“夫人，书院的来人，说小少爷在书院被人打了，正让少爷或夫人过去看看。”
“那这种事，叫李明轩去就好了啊。”说着她就准备闭上眼，再眯一会儿。
丫鬟焦急，“夫人，听说少爷早早出去了，所以他们才通报到了这里，现在只能你去了。”
“好吧。”梨萱懒散的坐起来，抬起手，“叫人来给我梳妆。”
“是。”丫鬟很有眼色，上前去扶住了她的手。
一主一仆往内室走去。
等到梨萱梳妆穿着好，已经站在书院门之外，有人早已等候，带着她一路穿行，来到一间院子。
这不是她第一来书院的那个地方。
但是景致却有些别致，有花有竹子，倒是娴雅，让人放松。
她猜，这应该是学院私下待客的地方。
“夫人，我就带到这里，接下来你自己进去。”
梨萱客气的点点头，“有劳了，多谢。”
她进入屋内，眸中一颤，第一感觉是这个屋子很好，说不上来哪里好，但真要形容，那就是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