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穆清最终还是在我的要求下放过了叶青瑶。
死对她来说是最容易的，那怎么行。姐姐受到的伤害我要让她都体会一遍。
天牢里多的是穷凶极恶的罪犯，我能买通玉儿，便能买通牢卒。
叶青瑶，我要让你生不如死。
穆清以雷霆之势清理了叶家，如同当年对我们盛家一般。我好像并不开心。
“娘娘，皇上来了。”月儿兴奋地通传。
穆清站在门口犹豫了下，才缓缓走到我跟前。
我行了礼，却再没有像往日那般同他撒娇。事已至此，也不需再伪装了。
“云……”穆清愣了一下：“你是淮南吧，没想到你竟是女子。”
我没有回应他。
“淮南，朕已经下旨昭告天下，还了盛家的清白。”
“淮南，这段时日你在朕的身边定是很难忍受吧？”
“淮南，朕记得你小时候又黑又瘦，最爱跟你在姐姐身后叫朕姐夫，你……”
我把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大喝一声：“住口，你不是我姐夫。当日我苦苦哀求你的时候你为何不听？”
穆清怕是一夜未睡，脸色苍白。他坐到床榻边，开口道：“朕那时看到她身上的痕迹气急了，我太爱她了，一时之间失去了理智。再加上那些通敌书信的确不是仿造出来的，叫朕如何不信？通敌卖国，那本是诛九族的大罪啊。”
这就是乔湛所说的苦衷？我只觉得好笑。
“所以皇上的意思，臣妾应该谢恩吗？”
穆清苦笑了一下：“淮南，朕知道你定是不信。但朕早就算好了你们出关外的时间，偷偷派了人欲将晚云同你救下。可朕的人半路上遇到了来历不明的袭击。就差这一步，得到的就只有晚云和你不慎跌落悬崖的消息。”
痛苦的回忆再次袭来，我涨红了双眼，咬着牙不愿落泪。
“不慎…跌落悬崖？如果我说是姐姐带着我跳下去的呢？”
“你自以为放过姐姐和我一命，可你有没有想过，姐姐一个千金小姐之躯，这一路上会遭遇什么？”
穆清似是想到了什么，瞬间僵硬了身体，瞪大了双眼。
“那些人丧心病狂，发现了我是女子，竟连我也不想放过。我盛家的人不能受此大辱，本想一同赴死，可姐姐她却把自己的身体垫在了我的身下，换了我一命。”
“我将姐姐安葬后便在姐姐坟前发誓，要让伤害姐姐的人血债血偿。”
说到最后几个字，我眼中的恨意迸出，灼灼地盯着穆清。
穆清低着头通红了眼眶。我看见了掉落在他手背上的泪珠。
10.
“你在朕的饭菜里下了毒吧。”
我有些惊讶，但随即冷静了下来。他是皇帝，身边无数的御医，发现也很正常。
“是，慢性毒药，会逐渐侵蚀你的身体，让你一天比一天痛苦。”
我以为穆清会发怒，会要挟我交出解药。但他却出乎意料地笑了。
“挺好的。足够朕把一切都打理好了。朕已经下了诏书，将皇位交给皇叔。淮南，你做到了，你为你姐姐复仇了。”
穆清失魂落魄地起身向外走去。
快到门口时脚步一顿，但没有转身，“淮南，乔湛说想带你离开，你跟他走吧，他定能把你照顾得无微不至。给我个机会，你安全了我才能安心一些。”
我本想说我的事情不用你管，可说出口却只剩一个“好”字。
穆清前脚离开，乔湛后脚就到了。
我以为他是来带我走的，不曾想他竟是来替穆清讨解药的。
听着他要我放过穆清，我便气不打一处来。
“殿下真是菩萨心肠，可我不行。穆清对我再好能如何，能换回我姐姐的命吗！只不过他死了我下去陪他是了，还了他这几月对我的心意罢了。”
见我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乔湛不再言语。
就在我放松下来以为他放弃了的时候，他竟咚的一声跪了下来。
我大惊失色，赶忙上去搀扶他：“殿下，你这是为何？穆清他救过你的命吗！”
乔湛抬起头，猩红着双眼。
“不。淮南，你恨错了人，我才是害死晚云的罪魁祸首。”
我的心头像被人攥住了一般，定在原地，不能回神：“你…什么意思？”
乔湛痛哭失声：“穆兄回宫后便后悔了，可他无法推翻你盛家通敌的事实。身为皇帝他只能偷偷派人想要留下晚云和你的性命，尽管那时他以为你姐姐已经背叛了他。”
“他把一切的计划都告诉了我，是我鬼迷了心窍。我想着若是我能提前一步将晚云和你救下来，便可以将你二人藏起来，说不定能获得晚云的心。哪怕不能，我能陪着她也是好的。”
“所以你……”我想起了穆清的话，他说遭了不明身份的贼人袭击。
“所以我也偷偷派了人，让他们阻拦穆清的人马，再去救你们姐妹二人。这一耽搁……原本，原本穆清的人是可以救下晚云的，只差那一步……”
我吃力地消化着乔湛的故事，不禁仰头大笑起来，笑声嘶哑，泪水流了满脸。
老天爷要捉弄我到几时。
11.
我拦下了要自杀的乔湛，让他把解药转交给穆清。
我对乔湛说：“我明日要去看看姐姐，我们的事等我回来再说吧。”
我不知该如何抉择，我的心很乱。
跪坐在姐姐的坟前，我向她倾诉了这些时日来发生的所有事情。
还没等我得到姐姐的答案，我就被人从身后袭击，没了意识。
“皇上不好了，云妃娘娘被敌国劫走了。”
穆清派去保护的护卫浑身是血地赶回去报告，还呈上了敌国留下的书信。
“三日后，老地方。将叶青瑶带来，否则我杀了她。”
穆清愤怒地将信撕碎，面露寒光。
“真没想到堂堂一个敌国皇子，竟对别人的皇后如此念念不忘。”
我无视架在脖子上的大刀，不在意被捆住的双手，揶揄道。
“别说话，穆清来了。我就说他一定会来救你。青瑶说他宠你宠得无比疯狂。”
我无奈地一笑。
“给你叶青瑶，放了她。”穆清将叶青瑶向前一推。
“我们一起向前，一换一，很公平。”敌国皇子示意自己的手下押着我向前走。
穆清拽着叶青瑶也向前走。
走到中间，我向穆清使了个眼色。
“将她的绳子解开。”穆清看懂了。
“穆清，你不该来的。”这是我第一次叫他的名字。
说完我一个反身利落地夺下了大刀，刺进了叶青瑶的身体里。
叶青瑶想要不死，不可能。
敌国皇子竟早就藏了弓箭，见此，更是毫不迟疑地松开了手。
鲜血溅在了我的脸上，穆清应声倒地。
他替我挡了一箭。
乔湛这时也带兵赶到，前去追拿逃遁的敌国皇子。
我抱着穆清，有些慌乱地想替他止住源源不断的鲜血。
“淮南，别白费力气了。”
“别说话。你这时候死了岂不是浪费我的解药。”我的眼泪不自觉的大滴大滴地掉落。
穆清淡然一笑，好像说了些什么，我没听清。便把头凑了过去。
过去的几个月，作为穆清的妃子，我定是要服侍他的。可没有一次，让我觉得穆清的吻是如此的温柔又点到即止。
“穆清，你……”我感觉到了通过我喉咙的药丸。
“对不起淮南，可我只有这样你才能吃下解药。你与我同吃同住，你也中毒了不是吗？我若不如此，你是打算去陪你姐姐吗？”穆清说话都有些断断续续了。
“让我去吧。也不知我若同她解释，她还会不会原谅我。”
12.
穆清走了，带着无数想对姐姐说的话离开了。
我偷拿了些穆清的衣物，剪下了他的一些头发，将它埋在了姐姐旁边。
不知我的自作主张姐姐会不会生气。
大抵是不会的，毕竟姐姐对我最是纵容。
“该死的是我才对。”乔湛怔怔地看着姐姐的墓碑说道。
事到如今，我的恨意竟有些被冲淡了。
该怨谁呢？每个人都是为了自己所说的爱，最后却让我的姐姐付出了生命。
我的心从来没有如此空洞，我想让乔湛好好活着。好像他活着，这世上就还存在记得我姐姐的人。
“你若是愧疚就回你自己的国家去，做好你的皇子，担起你的责任。那个敌国皇子怕是要靠你解决了。”
乔湛一愣：“那你呢？要去哪里？”
我抚摸着姐姐的墓碑：“我要去各处走一走了，等到我听到敌国皇子的死讯时，我会回来告诉姐姐的。”
“顺便，也告诉我的姐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