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宋良夜眼上蒙着条黑纱,任由知了搀着她一步步往外走,脚下一不小心踩到块小石子,她重心不稳地拐了拐,知了见状,急忙扶稳了她。
宋良夜皱了皱眉,第三次将心底的疑问问了出来:“知了,你到底要带我去哪儿啊?”
知了笑了笑,第三次回答她:“娘娘只管紧紧抓住奴婢,别摔了就好。”
宋良夜见她怎么也不肯说,便一叹作罢,没再继续追问下去。
约摸过了半柱香,知了突然停了下来,宋良夜一愣,也跟着停了下来。
知了的手突然抽离,接着是脚步远离的声音,宋良夜手心一空,她四下一通乱摸,没摸着人,便唤:“知了?”
无人应答。
咦?难不成知了真的就这么抛下她跑了?
宋良夜心急,正打算揭下黑纱,手腕却突然被人抓住。
她愣了愣,“哎呀”一声,道:“我还以为你真把我丢下不管了呢。”
知了没说话,只拉着她的手腕继续向前走。
宋良夜突觉不对,皱眉问:“知了,你的力气什么时候这么大了?”
身旁的人一派沉默,仍是没有回答。
“你不是知了!”宋良夜心中确定无疑,快速抬手便扯下了黑纱。
下一秒,便望进了一双带笑的眼眸。
“阿烈?!”宋良夜微惊,随即,“哦…”的一声,她笑道:“我明白了,是你让知了把我带到这里来的,可对?”
她望了望四周,发现二人正在一座亭子中央,亭子周围挂满了三尺红菱和大红灯笼,灯笼和亭柱上皆贴满了大红的“囍”字,这场面,像极了娶亲……。
等等!娶亲?!
宋良夜忽地想到什么,抬头看向炎烈。
他只是淡笑着看她,道:“现在才反应过来?阿汝,你怎么越来越笨了?”
宋良夜被惊得语无伦次:“你…你…我…这里……”
炎烈轻轻握住她的手,眼神安抚住她有些激动的情绪,柔声问:“阿汝,你可愿意嫁给我?”
宋良夜这下平静了,平静得几乎没有了心跳。
“你说……什么?”
炎烈再次重复:“我说,我要你嫁给我。”
宋良夜呼吸猛地一滞。
半晌,她才断断续续开口,颇有些让人大跌眼镜地问:“我以前……没有嫁给你吗?”她仔细想了想,顿时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问:“所以……你压根儿不是我相公咯?”
炎烈哭笑不得:“你怎么答非所问?”
宋良夜撇撇嘴,斜睨着他,哼道:“你还好意思说,你个骗子!”
炎烈忙道:“谁说我不是你相公?”
“那我们可有成过亲?”
“成过。”
“那你为何现在还要向我求亲?”
“因为……我还欠你一个夫妻对拜。”
宋良夜皱眉:“嗯?”
炎烈将她的手放在自己手中来回摩挲,眼中柔光似要满溢出来。
“阿汝,再嫁给我一次,可好?”
四年前,她嫁与他时,拜了高堂,拜了天地,却独独没来得及夫妻对拜。
今天,他便要还她一个夫妻对拜,也算是,成全了他自己。
宋良夜嘴角染笑,半晌,轻轻道了声:“好。”
炎烈不知从何处掏出一块红盖头,颇有些郑重地覆在她头顶。
宋良夜眼前被一片大红淹没,只能看见自己的脚尖,她有些紧张,呼吸不自觉急促起来,毕竟,对于不记得过往的她来说,这算是她第一次成婚。
炎烈拉住她的手,轻轻说:“夫妻对拜。”
微风轻起,月色如纱。
他的声音,有些颤抖。
两人缓缓躬身,头顶轻轻一碰之后,又缓缓起身。
“礼成。”
炎烈说完,一把将她拦腰抱起,宋良夜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引得惊呼一声,双手顺势攀上他的肩,缓了缓,问:“你干嘛?”
炎烈语气带笑,道:“礼成了,自然得送入洞房了。”
宋良夜盖头下的脸‘咻’地一下红到了脖子根儿。
炎烈将她抱得稳稳当当,却走得仍然很快,才半盏茶的功夫,便感觉他抬了抬脚,接着是门被踹开的声音。
听着那声音,宋良夜在心底为那门默哀了一下,接着,便感觉身体一轻,她被炎烈平躺着放到了床上。
盖头耷拉在她脸上,她嘟嘴吹了吹,问:“你怎么不掀盖头?”话刚落,便感觉身上一重,炎烈已欺身上来。
接着盖头被掀开,眼前突然明亮,此刻炎烈的双手正撑在她身体两边,俊脸近得几乎快贴上她的,她脸红地闪躲他的目光,没话找话道:“你这是干什么?”
炎烈缓缓靠近她的耳边,轻轻吹了吹,声音魅惑道:“你说呢?”
宋良夜不自然地咳了咳,忙道:“揭了盖头不是应该喝交杯酒吗?咱们喝酒吧……”
炎烈笑着摇摇头:“喝酒多误事啊,”他顿了顿,继续道:“再说,你相公我……已经等不及了。”
宋良夜心里‘咯噔’一下,就如小鹿乱撞起来。
明明已经做过这么多次,为什么还是要紧张?
炎烈见她如此,忍不住戏虐笑道:“娘子莫不是害羞了?”
宋良夜脸上挂不住,又无可辩驳,只好轻哼一声,道:“你是不是在所有女子面前,都如这般巧舌如簧?”
说罢,炎烈却不笑了,只认真而温柔地看着她,良久,郑重道:“我此生心之所系,情之所钟,身之所属,皆不过你一人而已。”
听此,宋良夜在心里暗戳戳地开心了一把,脸上则仍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道:“嗯……此话嘛,还有待考证。”
看懂了她的小心思,炎烈咧嘴一笑,道:“好,我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可以交给娘子考证。”殿外月光如水,虫鸣一夜;殿内红烛燃尽,一室旖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