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北疆都城,郡主府内。
宋良夜被一个老妇人领着,上上下下将郡主府逛了个遍,郡主府内人不多,只有这个老妇人和几个负责扫洒的小厮。
老妇人已八十有余,是千战郡主的奶娘,亦是这郡主府中的老人,众人皆尊称她一句“陈奶奶”。
千战郡主…哦不,应该说是娘亲,原名唤作‘千雪’,是北疆坤亲王的嫡女,自小便跟着坤亲王征战沙场,是北疆第一巾帼女将,后北疆皇帝其赐号‘千战’,她便被世人称作‘千战郡主’。
此刻,宋良夜正站在郡主府内的‘飞雪院’外,环顾四周,发现这里的陈设布置,竟与东炎的将军府大同小异。
“小小姐,”陈奶奶在她身后笑着唤她,道:“此处便是小姐生前的住所,小姐离开这么多年,老奴还是将这里保留着原来的模样,就等着哪天,说不定会有人会回来看看,”她轻叹一声,眼角闪着泪花,笑道:“老奴真是没想到,还能在有生之年,见到小小姐您……”说着,她突然哽咽起来。
宋良夜轻轻握住她的手,安抚地拍了拍,缓缓道:“我能回到娘亲的故土,想来也是冥冥之中的安排,陈奶奶不必如此,应该高兴才是。”
“是,是,”陈奶奶道,“老奴应该高兴才是啊。”
宋良夜望了望四周,问:“这府中除了您和几个小厮之外,就没有其他人了吗?”
陈奶奶轻叹一声,道:“老爷和夫人就只有小姐这么一个孩子,从小便把她当男孩子养着,夫人早逝,老爷后来又战死沙场,坤亲王府便从此人丁凋零,小姐在时,还会尽力照看着王府,可自从小姐离开以后,坤亲王府便陨落了,这郡主府也变得无人问津,”她顿了顿,又道,“不过,小姐离开了也好,她在时,总要顶着朝廷和军营的两重压力,她一个女孩子,承受了太多不该她承受的,她也该,为自己活一活了……”
思绪飘远,宋良夜忆起幼年光景,记忆中的娘亲总是笑着唤她‘阿汝’,笑着将她拥在怀里,娘亲很温暖,很可亲,她身上有一股让人心安的力量,娘亲很美,也很果敢,却只有在爹爹面前时,才像个需要被保护的小女孩。
宋良夜笑着,像是自己问自己:“娘亲以前,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陈奶奶慈祥地笑笑,像是聊起自己的闺女一般,道:“小姐自小跟着老爷在军营中长大,吃了不少苦,见惯了生死,哪怕再累再痛也强忍着不吭声,永远不会让别人为她担忧,她不是男儿,却比男儿更坚毅;她不似寻常女子,却比寻常女子更细腻,正是因为这样,她才更让人心疼……”
陈奶奶轻叹一声,看向她,道:“小小姐,你同你娘亲……真的很像。”
宋良夜默了默,缓缓道:“陈奶奶,谢谢您这么多年替娘亲照看这郡主府。”
“小小姐这话便见外了,”她道,“这郡主府也是老奴的家,小姐把这郡主府交给老奴,老奴便会尽心尽力地照看好它。”
宋良夜笑了笑,道:“奶奶别再一口一个小小姐了,就唤我良夜吧。”
陈奶奶神色滞了滞,随即含泪笑着应道:“好,好,小良夜。”
思虑片刻,宋良夜问:“奶奶可知道落雪堂?”
“自然知道,”陈奶奶道,“小姐辛辛苦苦一手创立起来落雪堂,想当年也算是威震四海,让人闻风丧胆。”
“那如今呢?”
“如今…虽然人是少了些,但还是能让人有些忌惮的。”
“那落雪令又是何物?”
陈奶奶淡淡一笑,道:“小良夜先看看你怀中的是什么吧。”
她怀中?
宋良夜伸手一探,从怀中拿出那支短笛。
像是突然想到什么,宋良夜不可思议道:“这便是落雪令?!”
陈奶奶点点头,疑惑问:“怎么,难道少主他没有告诉你?”
“少主?您是说白尘?”
“是,”陈奶奶点了点头,道:“落雪令,落雪令,其实根本不是什么令牌,而是这支短笛,”她顿了顿,继续道:“自小姐离开之后,落雪堂遭朝廷忌惮,弟子接连着离开了不少,还有一些效忠了朝廷,如今只剩下些如少主一样,受过小姐恩情的孩子,少主这些年将落雪堂打理得井井有条,不参与江湖纷争,不介入朝堂棋局,这才换来了这许多年的太平。”
听此,宋良夜又问:“那此次落雪堂又为何被卷了进来?”
陈奶奶冷哼一声,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朝廷是要让我落雪堂表明忠心……少主离开之前,特意嘱咐过我,他若一踏出北疆国土,落雪堂就很有可能陷入危机。”
宋良夜明白了她话中的含义,接着道:“北疆皇朝知道我的存在,所以控制了落雪堂,想要把它当作威胁我的筹码。”
“没错,”陈奶奶道:“落雪堂弟子,只听落雪令主之命,若是落雪令主效忠了北疆皇朝,就相当于整个落雪堂都是北疆皇朝的。”
脑中一抹念头闪过,宋良夜突然问:“那小时呢?他这两年一直在北疆,可有回过此处?”
“回是回过,”陈奶奶道:“不过只来过一次,还是和朝廷的人一起,来见了少主一面。”
听此,宋良夜皱眉,陷入了沉思。
陈奶奶担忧问:“可是有什么不对之处?”
“没什么。”宋良夜摇摇头,“奶奶不必担心,这些事,我自有分寸。”
“好,”陈奶奶听此,欣慰笑了笑,“老婆子我,相信小良夜……天色不早了,我前两日命人将这‘飞雪院’重新安置了一番,良夜便住这儿吧。”
宋良夜笑笑,道:“多谢奶奶。”
陈奶奶握着她的手,笑道:“早些休息,明日,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你呢。”
“我明白。”她笑着答。
…………
陈奶奶走后,宋良夜进了屋子,四处环顾一周,竟有一种久违的熟悉感,就好像是回到了将军府一样。
屋子不大,却也不小,宋良夜四下看了看,径直走到右边的紫檀木书架处,她伸手摸了摸暑假后的墙壁,指尖传来丝丝凉意,她心下一动,接着将书架最顶层上的一个花瓶往旁边移了移。
伴随着低沉刺耳的声音,书架逐渐分开成了两部分,接着从中间打开一道石门,宋良夜站在石门外望了望,只觉得里面很黑,很冷。
她心中一喜,抬脚往里面走去。
白尘说的果然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