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小易和陈敏闹脾气,陈敏气急了也曾说过这样的话,所以小易心里并不在意。
他快步回到自己的卧室,从衣柜里拿了两件换洗衣服后准备离开。
客厅,陈敏依旧不停的重复那句话,“我不是你妈妈…”
她的模样让小易心生不忍。
但一想到尹不留还在等自己,他们还要干大事,要打败坏人,这样才能拯救妈妈和镇上的人,便一咬牙头也不回走出家门。
……
“阿姒,我已经找到那个玄魇在哪了。”
尹不留邀功:“就是包子铺的老板,玄魇附身在他身上,你有什么办法能将他给驱赶出去?”
阿姒摇头:“办法并不是没有,只是我还是新人,没有那个本事。而且…”
阿姒没有说下去,她不想将司里的规定告诉尹不留。
大难临头,满怀希望,却被告知没有人会在意他们的生死,那是多么残忍的一件事。
尹不留自然不知道她想要说什么,急忙追问,阿姒只得将话题岔开。
“对了,那小家伙怎么还没回来?”
见她不想细说,尹不留有点失望。
“大概快来了吧。”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伤口,厚厚的纱布包裹的很是整齐,还有那个结打得也很漂亮。
“你原来是做什么的?”
尹不留突然的问题让阿姒一愣,她去过好多地方,从来没有人问过她的过去。
回忆如泉涌般涌上心头。
阿姒痛苦的皱眉,不自觉抬手捂住自己的左脸,用力摇了摇头,似乎想要将一切都从脑海中抹去。
这时,小易急匆匆跑来,”师父,我拿衣服来了。“
见小易回来,阿姒起身。
“时间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不然司里问起来我不好交代。”
漠荼已经看到她来凡间,估计回去少不了一顿责骂。
“那你,”
尹不留仔细看着她的背影,心里莫名的不舍,“你还会回来吗?”
阿姒心里一动。
他在期待自己的到来吗?
以前从没有人这样问过她,也没人在意过她。
阿姒低声“嗯”了一声:“会的。你保重。”
她朝不远处站着的仙鹤挥了挥手。
仙鹤听话的飞过来,一人一鹤很快便消失在空中。
“师父,姐姐怎么回去了?”
“有事吧。”
尹不留抬头望向空中,嘴角不自觉浮上一丝笑容。
小易都看在眼里,回想之前尹不留那像大姑娘一样“娇羞”的一幕,忍不住问道:“师父,你是不是喜欢姐姐?”
尹不留却朝他一瞪眼:“小孩子懂什么?一边去。”
“切,被猜中恼羞成怒了?”
小易朝尹不留做了个鬼脸。
电视上不都那样演的?他又不是傻子,还会看不明白?
只是不懂尹不留怎么会喜欢阿姒?
她每次来都只露出半边脸,说话也总是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大人真是奇怪。”
“行,你不奇怪。”
尹不留没好气的从他怀里抢过一件T恤,将自己身上被撕烂的破衣服换下。
看着他胸前的伤口,刚住嘴的小易又八卦上了。
“说起来你和那位姐姐还真是心有灵犀啊,你刚晕过去,她就来了。”
尹不留正穿衣服的手顿住了,“这么巧?”
“是啊,所以我才说你俩心有灵犀。要不是她来,我估计你就算送医院都不一定来得及。”
当时那情况可谓是千钧一发。
小易回想起来都觉得后背冒冷汗,自己差点就失去师父了。
尹不留轻轻抚摸着伤口的纱布,不由浮想联翩。
她是特意来救自己的吗?还是两人真的心有灵犀?
……
阿姒忐忑的来到捕梦司的大门前。
平常只要他们来到门前,大门都会自动打开,可这会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阿姒心里有不好的预感。
她重重敲了敲门,依旧没有反应。也没人回应。
“有人吗?我进不去了。”
阿姒大声喊着。
过了好一会,门才被从里面打开。
漠荼出现在门口。
他手背在身后,腰板挺得笔直,身上的黑衣显得身材更加的修长。
“知道回来了?”
”嗯,”
阿姒低着头不敢去看漠荼的双眼,她忐忑不安的小步挪到门边想要挤进去。
谁知漠荼看穿她的意图,直接一张双臂挡住了门口。
“从今天开始,你不许再进这扇门。”
“什么?”阿姒惊得合不拢嘴:“为什么?我是捕梦司的人,为什么不能进去?”
漠荼深深看她一眼:“我来是通知你,从此刻起,你不再是捕梦司的人。”
阿姒这才反应过来,是自己私自外出去往凡间,违背司里的规定,所以被除名了。
没想到才来这么短时间又要被送走。
她不禁苦笑:“看来还真是被人说中了,我哪都干不久。说吧,这次要把我送去哪?”
漠荼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冷声问道:“你知道自己错了吗?”
“错?”
没了捕梦人这个身份的束缚,阿姒也不再害怕。
她冷笑一声,“我错哪了?凡间马上就要大乱了,我不过是为了救他们,这也是错?”
“就是错。”
漠荼沉着脸,“每个人都有他自己的命数,你随意干涉就是违背天意。”
“所以呢?珍姐就活该去受刑?我就活该自小被抛弃,受尽苦难?这是什么命数天意?又是谁规定的?那些凡人做错了什么?我又做错了什么?”
阿姒越说越气愤,“你自己之前还让我去找回玄魇,这才短短就几天就忘了?是怕上面责罚你也受不住?还是单纯设计要赶我走?呵!我原本还以为捕梦司和别的地方不一样,原来也是那般的黑暗。 ”
对于阿姒的指责,漠荼并没有反驳。
他依旧保持着之前的姿势,只是见她发泄完心中的愤怒,从身后摸出一个荷包扔给阿姒。
阿姒伸手接住,那可是她的心爱之物。
漠荼吹了声口哨,阿姒的仙鹤应声出现。
“带她去悔过庭。”
漠荼一挥手,仙鹤在空中盘旋了两圈,似乎在做着心理斗争,最后还是乖乖停在阿姒面前。
“去吧,过几天就会有人来接你去该去的地方。”
漠荼说完头也不回转身走进大门。
听得大门“砰”的一声关上,阿姒心里的委屈再也无法掩藏,眼泪不争气的滑落。
……
悔过庭在离惊鹤峰不远的另一座山峰上。
山势陡峭,云雾缭绕。
原本是座大宅院,可最后就剩下一间小屋还完好的保存着。
院里没有看守,但山周围到处都是机关。
未经允许想要闯出去是难上加难,更有可能一个不小心就粉身碎骨,死在这冰冷寂静之地。
仙鹤带着阿姒来到悔过庭后就没有再离开。
见怎么都赶不走,阿姒只得将它留下。
尽管很久没有住人,但庭院里的果树却长得很好。
阿姒从树上摘了几个果子,给自己留了一个,其他的都给仙鹤。
吃完又到院门前坐着看云。
“你说,我们能自己飞出去吗?”
仙鹤在一旁低头吃着水果,听她问,眨着小眼睛看了眼山下,又低头啄了两口水果。
阿姒苦笑,它又怎会知道?
只是想到尹不留他们,眉头又皱紧。
他们又该怎么办?
悔过庭不似惊鹤峰,周围没有结界保护。
又处于高山之巅,天气阴晴不定。
很快,风雪便肆无忌惮的袭来。
阿姒赶忙带着仙鹤回到屋里。
听着外面呼呼的风声,阿姒只觉身上有点冷。
仙鹤懂事的张开翅膀将她护住。
阿姒心中感激,轻轻摸了摸仙鹤的脑袋。
许是累了,阿姒很快便进入梦乡。
梦里,那个穿着红袍的女人又一次抱着个襁褓出现。
不知是第几次见她将襁褓扔下山崖后,阿姒终于忍不住上前。
“你会想她吗?”
“什么?”
女人抬头看着阿姒,刚还年轻美丽的脸庞突然变得苍老满是皱纹。
“你会想她吗?”
“想?”
女人低头想了想,等再抬头,她的脸上带着诡异的笑:“我为什么要想她?我恨不得杀了她,我恨她…”
女人脸孔变得狰狞。
她猛的起身,红袍上的白雪抖落一地。
“我恨她,恨她…”
女人一直重复着这几个字,她佝偻着背,抖抖嗦嗦的朝着来时的路走去。
很快,她的身影便消失在大雪中。
阿姒抬头,雪花落在她的脸颊,冰冰凉凉的那么真实。
她闭上双眼,有泪从眼角滑落。
……
自从阿姒答应尹不留会来找他之后,尹不留便时刻盼着她的出现。
谁知这一等又等到了傍晚。
小易拿着烤好的鸡肉来给他,见他抬头望着天空,大人似的摇头:“你们大人啊,真是的,这才分开多久…”
见小易摇头晃脑,尹不留不禁翻了个白眼:“一边去,你个小孩懂什么?”
“是,我不懂,但你这样是耽误事,别忘了你自己说要救我妈妈的。”
“我有说不救了?这不是在想办法?”
“我看你就是在想那位姐姐。”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谁都不肯服输时,突然一声巨响。
两人都吓了一跳。
“刚才是什么?爆炸?”
“好像是,走,我们去看看。”
尹不留掰下一只鸡腿,边啃边朝镇上跑去,小易忙跟上。
还没等到镇上,就见远处黑色的烟雾冉冉升起。
尹不留眉头一皱,“看来是真炸了,走,救人去。”
刚到镇子入口,各种惊呼哭喊不绝于耳。
人们四处逃窜,不时能听到有人喊着“恶鬼来了,是恶鬼啊…”
尹不留一心只想着救人,他朝着烟雾的方向奔跑,很快便听得更吵闹的声音。
尽管一路过来已经见到不少人四处奔逃,却还是有很多人留在爆炸现场。
他们紧紧围在周围,交头接耳说着什么。
越是走近,尹不留就越是感觉不对劲。
这条巷子就是昨晚他追着赵爷爷来到的地方,而那个刺伤他的人就住这里。
尹不留犹豫着挤进人群,果然见爆炸中心就在倒塌的房屋不远,而刺伤他的大叔此刻也正严肃的站在人群中。
废墟之上,有人痛哭,有人高声喊着什么。
“这一定是报复,是有人刻意将爆炸物放在这里的。”
一听这话,人们更加的惶恐不安,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而尹不留也注意到说话的正是包子店的伙计小六。
他的半边脸被抹上了黑色的煤灰,短袖下结实的胳膊上青筋暴露。
“我们一定要找出那个人,不然将来只会有更多人被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