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我先来的，应该归我。”
一名穿着碎花裙子，看着四十左右的大姐尖着嗓子，手里紧抓着那把桃木剑，丝毫没有要退让的意思。
和她争抢的是个半白头发的老头，他一只手指着大姐，一只手同样紧握剑把:“要不是我先跟老板订好，他才藏了起来，要不然你觉得就这会过来还能见到这把桃木剑吗？先来有个屁用？”
“那你先订又有个屁用？”
围观的人对此看法不一，有的支持大姐，也有的支持老头。
见大姐和老头争执越来越激烈，人群里也爆发出争吵，“你这老头一把年纪都快入土了，要桃木剑有什么用？恶鬼真来了你挡得住吗？”
“话可不能这么说，老头怎么了？老头就活该送死？”
“就是，你不会老？你能一直年轻？还是说你活不到那时候？”
“你怎么说话的？怎么诅咒人呢？”
“我就咒你了怎么着？”
几人说着就开始大打出手，有人劝架，也有人早就心里憋了一团火，偷偷上去浑水摸鱼。
有警察冲过来想要将打架的人隔开，谁知却被按在地上一起打。
尹不留忙拉着小易躲进旁边小巷。谁知拐出巷子，又见另一家店门前也已经打成一片。
“没想到这么快就乱了，难怪警察才没空来抓我们。”
而一旁小易已经看呆了，他长到十岁，第一次见镇上这样的场景。
尹不留双手抱在胸前，背靠在墙上，幸灾乐祸的看着眼前的一切:“我前面刚说什么来着？这是我们的机会，可得把握住了。”
小易抬头:“那我们现在去哪？”
“包子店。”
尹不留语气坚定，那店里有古怪，他一定要进去一探究竟。
两人趁着夜色来到包子店附近，老远就见店里亮着灯，门前停着一辆板车，有人正在从板车上往下卸东西。
仔细一瞧，正是包子店的伙计小六。
趁着小六进包子铺的间隙，尹不留带着小易快跑进店铺正对的小巷，在阴影中躲好。
如此近的距离，一股熟悉的腥臭味飘来，尹不留本能的抬手捂住鼻子，看来这搬的正是包包子的肉。
那包子肉用黑色袋子装着，似乎很沉，小六每走两步就歇一歇。他边搬嘴里边嘟囔:“真够沉的，看来下次应该切小点。”
就这么来回搬了两三趟，小六这才一擦额头上的汗，关灯锁门，拉着板车离开。
“走，进去瞧瞧。”
虽然前车之鉴就在眼前，尹不留却丝毫不怕。他照着之前的方法打开店门，握着手电筒直奔内室。
冰柜旁的地上放着拆下来的黑色塑料袋。尹不留拿起一只凑到鼻子边闻了闻，摇摇头不敢确定那究竟是什么肉的气味。
随后又走到冰柜边，将手电筒递给小易:“帮我照着，但别站太近了。”
他也不清楚打开冰柜后会看到什么，小易毕竟还是孩子，可不能给他带来什么一辈子无法抹去的阴影。小易应了声，自觉的往后退了退。
尹不留的手放在冰柜移门上，尽管周围空气浑浊，还是紧张的深吸了一口气，咬牙将冰柜的移门一拉，一股凉气扑面而来，伴随着更加令人作呕的气味直冲脑门。
尹不留强忍着弯腰将手伸进冰柜，他在里面仔细摸了摸，上面一层都是湿哒哒油腻腻还未冻结实的肉，摸着似乎并无什么异样。
他不甘心的往下摸去。突然，手触碰到了什么细细的条状物，尹不留脑海中瞬间浮现无数种可能。
他颤抖的手仔细划过那几根条状物，摸向连接着的另一端，木棍粗的一截，那是…他恍然明白之前那个小偷在冰柜里究竟摸到了什么。
“把手电筒给我。”
尹不留紧张的说话声音都在颤抖，不等小易将手电筒递给他，已经着急的一把夺过。小易不明就里，也想上前查看，却被尹不留伸手拦住:“你去外面盯着。”
见他眉头紧锁，小易聪明的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听话的跑出内室。
尹不留拿手电筒仔细照着冰柜，只见里面除了一块块被切割成方块的肉，还夹杂着一些人体残肢。而角落里，一只没有毛的小狗安静的躺在那里。
尹不留倒吸一口凉气，他之前一直觉得那肉有古怪，现在看来，自己还是低估了那群东西的底线。
他脑中飞快的思索，想要拿一块冻肉去警局，可想到那天早晨年轻警察提着的肉包，还是默默将冻肉放了回去。
这时，小易着急忙慌的冲进来:“师父，外面好像有人来了。”
尹不留皱眉，每次都这么巧，难道又中了人家设的圈套？这次他有了经验:“不慌，走。”
尹不留带着小易来到门边，耳朵贴在门上听外面的动静。是小六回来了，他边走边还低声嘀咕着：“我的钥匙哪去了？刚明明放裤兜的，怎么没了？”
听着他在外面找了一阵后这才哈哈笑道:“原来掉在这里。”
钥匙清脆的碰撞响声越来越近，尹不留示意小易躲到一旁。当小六刚打开店门，还没来得及开灯。尹不留就毫不犹豫的扑上去直接扣住他的脖子后将门关上。
小六没想到屋里会突然窜出个人来，吓得正要喊救命，就听耳边有人威胁：“不许喊不许动，否则我现在就扭断你的脖子。”
“不喊不喊，英雄想要什么尽管拿。”
小六吓得腿直打颤，还不忘伸手指了指角落里的柜子：“钱都放在那里了。”
尹不留却冷哼：“我不要钱。”
“那你要什么…”
小六一惊，之前的小偷就是为了钱，这次的竟然不要钱，那难道是…想到冰柜里的那些肉，小六身体抖得更厉害了，说话也开始语无伦次:“英…英雄，我这…你要是…他们…”
尹不留要的就是他的恐惧害怕，手上开始用劲:“现在我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要敢说假话…”
尹不留适时的停下，小六瞬间明白他的意思，忙点头：“好……英雄尽管问。”
尹不留看了眼黑暗中站在门边的小易：“你先去外面。”
小易没敢多问，点头开门出去。
尹不留这才闷声问道:“冰柜里放的是什么？”
小六一听，只当尹不留还没进去看过，“就，就是些冻肉，我们这是包子店，要…”
话没说完就感觉脖子上被扣得更紧:“冻肉是什么肉？”
“是…”
小六望向内室，心里忐忑不安，犹豫了一下后说道：“狗…狗肉…”
“还有呢？”
“没了。”
见小六不肯说实话，尹不留冷笑：“看来还是没把自己的命看太重啊，那我就成全你。”
感觉脖子上的痛感更加强烈，快呼不上气来，小六这才彻底慌了:“我…我说…那，那，那是人…”
他手指着冰柜的方向，颤声求饶:“英雄饶命…不是我，不关我的事…”
尹不留这才满意的松手：“是不是和你一起的老头指使你的？”
“是，是他…”小六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的喘着气：“我就是个帮忙的，他，他让我卖包子就卖包子，让我搬货就搬货，坏事全都是他干的，不关我事啊。”
“哼，那你也是帮凶。”黑暗中，尹不留抬脚准确踹在小六的后背：“今天先饶你一条命，要是敢出去乱说…”
“不说，我今晚谁都没见过，我什么都不知道。”
“还算识相。”
尹不留开门出去，留下小六独坐在地上好一会才回过神来。打开的门缝有风吹进，稍稍缓解了屋里的燥热。小六胡乱抹了把脸上的汗，起身走出店外。
远处街口不时有人走过，小六脸色沉了下来，眼中闪露凶光:“不怕死的小子，看我们将来谁的命更硬。”
……
“师父，你刚才问他什么问题了？”
小易抬头看着尹不留，他心里很是好奇，那冰柜里究竟藏了什么，才会让小偷当场吓死。而尹不留又究竟在里面看到了什么？
尹不留没有看他，只是抬头望着满天繁星，轻声叹气：“我们已经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思考明天究竟会发生什么，一切都变得太快了。”
他停下脚步：“你要不要回去看看你妈妈？”
一提起陈敏，小易的脸色更加不好看。他低着头，好一会才说道：“她现在不是我妈妈，是坏人。”
想到那晚陈敏带着警察想要抓他，小易就觉得陈敏从没有过的陌生，她变了，和壮壮他们一样变得让他感觉害怕。
尹不留低头看着小易，眼里有心疼，他轻轻拍了拍小易的肩膀：“我不知道这世界最终会变成什么样，但趁着还有时间，去见见想见的人，不要留遗憾。或许你现在还不太懂，但若你能平安活下来，总有一天会明白我的意思。”
尹不留说完便大步朝前走去，走了几步又停下，回头朝站在原地的小易挥了挥手：“去吧。”
……
尹不留趁着夜色来到赵爷爷的屋外，没有了小黑狗吵闹的叫声，院子里很是安静。屋里早已熄灯，但尹不留不敢松懈，毕竟如今的赵爷爷可不是普通人。
借着月光，他蹑手蹑脚来到窗边。听得里面有轻微的呼噜声，那声音均匀规律，看来是睡熟了。尹不留稍稍松了口气，悄悄走到大门边，门虚掩着，轻轻一推，“吱呀”一声，吓得尹不留汗毛都竖起来了，急忙缩回手，站在原地大气不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