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晓芹的头枕在季川的胳膊上睡得香甜,突然腰部传来一阵酥麻,她皱着眉闭着眼在腰后胡乱摸到了一个手机,顺手就接了起来。
“生日礼物我已经买了,你爱收不收。”电话那头是一个听起来有些年纪的中年男人,话语僵硬又带着莫名的懒洋洋。
钟晓芹一愣,忙张开一只眼睛去看手机屏幕,这是季川的手机,来电备注的姓名是 “DNA”。她一下子惊醒,有些慌张的看了看依然熟睡的季川,轻轻摇了摇他:“你的电话…”季川睡梦中摆了摆手,咕哝了一句“不接。”钟晓芹只好将耳机贴回耳朵边,解释道:“您好,季川他睡着了,我不小心接了他的电话,等他醒了我会告诉他您来过电话。”
电话那头的人静默了半晌,接着笑声中带着了然,满含深意的说:“睡着了啊,那你们继续,再见。”
钟晓芹听到那人的语气,才恍然忆起昨晚和季川发生了什么,霎时间绯红了脸,睡意也消失不见。再躺回帐篷是绝对做不到的。匆匆将连衣裙套回身上,又将帐篷的拉链拉好,仓皇的逃跑了。
回到寝室,她还沉浸在昨晚和今晨的害羞与震惊中,心中甜滋滋的,又有些紧张。翻身用枕头埋住头,两条腿啪嗒啪嗒的踢着床板。突然想到那个电话,拿出手机来看了眼日历,今天是季川的生日!
季川是被一颗球砸醒的,确切的说,是被一颗砸在帐篷顶的球吓醒的。等看清周围的状况,不禁黑了脸,他准备这些是要带钟晓芹看日出的,该死的一瓶啤酒,居然让他一觉睡到现在。
小孩子抱着球站在一旁,看到季川的表情,哇的一声吓哭了,大喊着“我不是故意的”就转身逃跑。季川有些歉意,想告诉小孩子他不怪他,可那孩子显然被吓得不轻,跑的更快了。季川只好作罢去收拾帐篷。突然从帐篷的夹缝中掉出一根小小的银色耳坠,看着躺在沙滩上的耳坠,一些记忆突然闪回到季川脑中。
他…和她?季川的脸突然涨的通红,他原本是想趁着生日跟钟晓芹表白的,怎么那么没有定力,关系没定就把人家女孩…钟晓芹没有等他醒来就走了,是不是生气了?想到这里季川有些站不住了,胡乱将东西都塞回小拉车就要打车回学校,他得向钟晓芹解释一下这件事。当然,虽然晚了,还是要把关系确定一下。如果钟晓芹可以原谅他的话。
一晚上躺在帐篷里多少有些狼狈,季川决定先回宿舍去冲个澡,刚到宿舍,大熊就丢给他一个包装盒,有人给你的。
季川觉得这是钟晓芹给他的生日礼物,原本焦灼的心里又明快起来。可刚看到里面名牌背包的一角,他的脸就冷了下来,拉过大熊问:“包裹是哪里来的?”
大熊有些莫名其妙,怎么有人看见名牌包倒气成这样,可看到季川郑重的神色,也不敢马虎,说楼下传达室拿的。
季川抱着礼物就躲去了阳台,掏出手机拨了一串号码:“你是什么意思?”对方刚接通,季川就自顾自的脱口而出。
“我昨天跟你的小女朋友通过电话了,她没告诉你吗?”
“我警告你,不要干涉我的生活!”吼完这句,季川挂上了电话。
打开手机通讯录,果然发现早晨5点半有一个通讯记录。
“叩叩叩”大熊从里面敲了敲阳台的玻璃门,季川压抑着火气开门问:“怎么了?”
大熊指了指楼下,“你小女朋友打电话说在楼下等你。”
季川一时间火气上涌,三步并作两步的冲到楼下,钟晓芹抱着一个巨大的礼物盒笑的阳光灿烂,脸颊上还被羞涩染着红云,可她还没有说出那句“生日快乐”就被季川充满怒气的眼神吓住了。
季川扬了一下手里的礼盒:“这是你干的?”
钟晓芹紧张的话都说不出,她想解释,又不知道解释什么。可她这样的表现却让季川认定了是她自作主张,转身就走。她焦急的追了上来,季川虽然也清楚她并不知内情,可心里还是烦躁不堪,为了防止自己在气头上说什么伤害她的话,匆匆丢下一句:“你能不能不要缠着我,很烦。”
钟晓芹被这话钉在原地,再也迈不开半步。她曾以为自己和别人不一样,经历过昨晚,她甚至觉得她就要大功告成了,季川是对她有感情的,可是过了一夜,一切都不同了,季川觉得她很烦,她是在纠缠他。
是啊,季川昨晚喝多了,喝多的人原本就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是她主动诱惑了他,他清醒了,回忆起来一定很委屈吧,所以才会质问她是不是她干的,她能解释什么呢,就是她干的啊。钟晓芹委屈极了,浑身的力气也被抽干,心情从云端跌落地狱,她在期待些什么呢,用自己的身体做筹码,强迫季川对她负责吗?不,她不能这么做,她已经错了一次了,不能再让季川没有选择。
钟晓芹颤抖着拨通了妈妈的电话:“妈,我同意了,我去日本。”
“小姐,小姐,你没事吧。”
钟晓芹被人推醒,空乘小姐担忧的脸庞出现在眼前,钟晓芹抹了一下眼睛,发现自己已经是泪流满面。她刚刚睡着了,又梦到了曾经那个跟季川分开的过去,已经很久没有梦到了,可梦中的感觉依旧那么真实,梦里季川离开的背影让她的心撕裂般的疼痛。
钟晓芹摇了摇头,冲空姐感激的笑笑,走到洗手间去洗脸。看着镜中眼眶红红的自己,不禁轻扯嘴角露出一个嘲讽的微笑,不过就是坐了季川的飞机,甚至季川都不知道她也是这万千乘客的一员,她却心情波动成这个样子,想到同座位那个外国小哥担忧的眼神,脸色一白,还真是丢脸丢到国外去了。
因为时差,窗外的天空依然是黑的,无法分辨时间,钟晓芹掏出手表确认了一下,北京时间上午10点半,她是睡了8个小时么。心里算了算两地的时差,大概到巴黎的时候,会是当地时间中午的样子,飞行员是什么时候下飞机来着?她不会刚好碰上他吧。想到这又连忙摇头,自己看来是分不清梦境和现实了,钟晓芹,你已经三十了,季川三十一了,有妻有子,不要再肖想了!跟乘务员要了些吃的填肚子,钟晓芹又沉沉的睡了过去,这次一觉无梦。
再次悠悠转醒,是被坐在她里面的乘客推醒的,提醒她下飞机。钟晓芹也是很佩服自己,居然一路从中国睡到了巴黎。
取了行李后,钟晓芹看到了来接她的中国房东,这一次她没有选择酒店,而是找了一家中国人运营的民宿,她听说这样可以更好地融入当地人的生活,虽然她是来旅游的,可她也谨记自己的作家身份,深入人民体验生活,才能写出好的作品。
房东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大哥,留着络腮胡子肤色黝黑,初到异国的钟晓芹看到房东这么个形象属实心里有些发憷,可房东一开口,她就放心了,这大哥应该跟她一个爱好,爱好男。难怪她在众多民宿中一眼就相中了大哥那间满是白色蕾丝的梦幻小套间了。
小套间位于九月四日大道附近,周围有国立图书馆、多家剧院和教堂等等,还是交通繁忙的商业住宅区,游客很多,钟晓芹查了许多攻略才最终定了这个位置,当然价格也不容小觑。
房东并不与她一起住在这里,帮她放下行李就驱车离开了。
她简单洗漱了一下,换了身轻便的衣服,就背起双肩包拿着她自制的旅行攻略小卡片开始她的巴黎半日游,因为折腾完行李已经是下午三点了,可在国外的每一刻她都不想浪费,毕竟人民币已经疯狂的流淌过了。
她一路走一路逛,可惜时间已经很晚,好多景点已停止售票,不能深度游玩,她只能多去标志性建筑物打卡。比如卢浮宫、孚日广场,还有那个烧毁在建的巴黎圣母院,可惜她来的太晚了,已经不能再看一看圣母院的辉煌。
钟晓芹熟知自己的路痴属性,走来逛去也都是在1-4区晃悠,可即便如此,她还是迷路了。这真的不能怪她,首先她有好好的做攻略,可是,看不懂地图不在她的计划内,其次,她有努力的记忆自己走过的路,可是,天黑了以后,这些街道感觉全部换了一副面孔,完完全全的陌生了起来。而她原本英文就不是很好,偏偏法国人的英语又有一股奇怪的法语口音,更加重了他们彼此的沟通难度。眼看着天越来越黑,钟晓芹也不禁焦急起来。
也许是她的神色太过焦虑,终于还是引起了路人的注意,一个黑人小哥靠了过来,用蹩脚的中文问:“我可以棒你麻?”
可这句话传到钟晓芹的耳朵中,简直如仙乐一样悦耳。“你会说中文?”
“靴果…一点。”黑人小哥伸出手,食指和大拇指分开了不到一厘米的距离,以示意自己的水平有限。
钟晓芹忙拿出地图,指着自己住的地方问:“我想去这里。”
黑人小哥看了,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招招手让她跟上他。钟晓芹差点热泪盈眶,虽然肤色不同,还是让她有种他乡遇故知的喜悦。
但黑人小哥没有说胡话,他的中文水平真的就只有那么一点,因为后面无论钟晓芹再问他什么,他都只是咧着大白牙笑笑,走的飞快,并不回答。
走着走着钟晓芹却突然觉得有些不对,虽然街面上还是能看到熙熙攘攘的人群,可那些女的怎么穿的越来越暴露?那些男人为什么看她的眼神越来越下作?钟晓芹的脚步一顿,转身拔腿就跑。
前面走着的黑人小哥立刻发现了她的动作,不知像什么方向比划了一下,从阴暗角落又冲出来了两个人,钟晓芹不敢耽搁,心如擂鼓,飞快的跑着,还未痊愈的左脚腕有些隐隐发痛,可她不敢停,满脑子突然都是XX留学生在美国失踪,XX女子在国外消失等等一系列的可怕新闻。
她突然后悔为什么要一个人到法国来,就算来,为什么不报个旅行团。又想她以后一定好好学习地理知识,看好地图。钟晓芹也佩服自己,在这千钧一发的逃命当口,她还有闲心想东想西。
突然她嘭的撞进了一个人的怀中。
钟晓芹暗叫不好,还是被逮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