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妮？”钟晓芹一面脱鞋，一面扬声问。
王漫妮抖了抖手上的水跑过来，看到穿着家居服的钟晓芹后，笑得有些暧昧：“又去会情郎啦。”
钟晓芹随手抄起一只拖鞋就飞出去：“让你跟着顾佳不学好。”丢出去拖鞋只能光着一只脚踩在地上，蹦着朝王漫妮打手势，示意她把拖鞋丢回来，“面试怎么样？”
拖鞋自然是没有打中王漫妮，但是刚好落在她身边，于是随手捞起丢过去：“下周一入职。”
钟晓芹穿好鞋高兴的奔过来搂住她的脖子：“太棒了！”
王漫妮刚刚洗了手，这会儿虽然水渍干了，但手掌还是冰凉的，她故意用凉手去搔钟晓芹的痒，成功的把这个八爪鱼从身上弄了下去。“我刚给顾佳打过电话了，晚上我给你们露一手，咱们不醉不归！”
钟晓芹开心的海豹式拍手。这是久违的三姐妹聚餐，她们最后一次一起吃饭，还是王漫妮回老家的送别宴上，之前因为季川住院，钟晓芹只能缺席，今天她们姐妹三个终于可以团聚了。
顾佳带着自己做的蛋糕和甜品过来，还附带一瓶好酒。王漫妮准备的也基本是半成品，腌好的牛排煎一下，半成品麻辣小龙虾炒熟，还有沙拉和一堆鸭货，满满的摆了一桌子，三个人围坐在客厅的茶几边，电视上放着一部老片子《怦然心动》。
钟晓芹仰头喝了一大口啤酒，满足的窝在沙发里：“啊，真好，好像回到了大学时期。”
顾佳和王漫妮相视一笑，默契的同时说：“大学同学啊。”
钟晓芹的脸“腾”的红了，这两个人，摆明了在用季川的事情取笑她。钟晓芹嘴巴一撇，又喝了口啤酒压惊：“好像你们没暗恋过似的。”
王漫妮扬了扬下巴，道：“我还真没有，都是别人暗恋我。”
钟晓芹随手抄了个抱枕砸过去：“就你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行了吧。”
王漫妮是故意逗她的，三个人都心知肚明，被抱枕砸了一下反而笑的更开心了。
顾佳问：“不过说真的，你就没想着，跟你这个暗恋对象破镜重圆一下？”
钟晓芹盯着电视，眼神却暗淡了：“以前看电影的时候，会觉得主动的女孩子好帅啊，可轮到自己单恋的时候，其实那种感觉很难过的。大学的时候年龄小，只靠那个人的一个眼神，一个微笑，一句话，也可以坚持下去。可现在，没有那么多勇气了。其实像这样就挺好的，每天可以见到他，两个人说说笑笑的能玩儿一辈子。”钟晓芹低下头看盘腿坐在地上的两个好朋友，“可能是太珍惜了吧，反而不敢奢求了。”
顾佳和王漫妮也陷入了沉默，小的时候总想长大，好像长大了就什么事都可以扛过去，什么事都能做到，可随着年龄的增长，能力变强了，胆子却越来越小，敢拼敢闯的那个曾经的自己牢牢地躲在心里的一个角落里，轻易不肯迈出一步。渐渐不敢付出感情，不敢轻易表达自己的态度，渐渐习惯给自己穿上铠甲的同时，也戴上假面具。
“胆小是好事。”顾佳率先打破了沉默，“证明我们拥有的多了。”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只有拥有过才会害怕失去。
钟晓芹甜甜的笑了，伸手举出啤酒罐：“敬胆小。”
顾佳和王漫妮抬手迎上，三个啤酒罐在空中相撞，三人一起说：“敬胆小。”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聊到了几乎后半夜，顾佳也没能回家，三个姐妹就这么形态各异的醉倒在沙发旁边的地上。
她们是被一阵阵急促的铃声吵醒的，顾佳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接起了电话。“子言妈妈，你快点来一下幼儿园吧，有一个叫林有有的小姐来找子言…”
“你说谁？林有有？”顾佳的声音不由得拔高了好几度，钟晓芹和王漫妮也瞬间从宿醉中惊醒。
顾佳也顾不上洗漱，索性昨天醉倒，衣服都没有脱，匆匆拢了拢头发就要出门，钟晓芹拦住她：“我们也去。”
顾佳见两人神色郑重，也不坚持，三人一路杀到了幼儿园。
许子言一看到顾佳就扑到她怀里，一脸紧张的问：”妈妈，你和爸爸要离婚了吗？”
顾佳气不打一处来，蹲身安抚许子言。
钟晓芹注意到立在滑梯一旁的林有有，冲上去扯着她就往外走，林有有自然是不会乖乖听话，一路上扯着嗓子喊：“你们仗着人多了不起啊！管不住男人就打女人吗？”
引得幼儿园的老师和孩子们纷纷侧目，顾佳捂住许子言的耳朵，在老师的安排下进了一间小屋子。
“妈妈，你不要和爸爸离婚。”许子言的眼眶红了，哽咽着不让眼泪掉下来，可到底是小孩子哪里忍的住，豆大的泪珠从眼眶滚出，许子言抬手用胳膊蹭掉了，勉强的朝顾佳笑着，假装自己没有哭。
顾佳的心抽痛的厉害，一把将许子言搂进怀里。
许子言再也忍不住，扑进妈妈的怀里大哭出声：“妈妈，我会听话的，你不要跟爸爸离婚。”小孩子总是最纯真的，往往会以为只要自己听话，一切就都可以挽回。
顾佳柔声劝着，安慰他：“爸爸妈妈没有要离婚。”
“那刚刚那个阿姨…”
“那个阿姨是个坏人，她想抢走你的爸爸，但是被妈妈骂跑了，她现在就来烦你，你要是相信了，她的计划就成功了，你要让她成功吗？”
许子言从顾佳的怀中抬起头，泪痕未干，抽噎着说：“我不相信，我不信她。”
顾佳点点头，帮许子言将哭花了的脸蛋擦干净：“咱们家的事，只有咱们三个才说了算。那你不哭了，妈妈就要去打坏蛋了。”
许子言忙不跌的点头：“妈妈加油。”
顾佳安抚好许子言，将他托付给老师，才整理了下衣服向外走去。
林有有被钟晓芹一路扯到幼儿园大门口，就怎么也不肯再走一步了，抱着园门口的一颗大树，死都不松手。
“林有有！许子言是许幻山的儿子！你伤害他，对你有什么好处？”钟晓芹不想让人围观，只得站在林有有附近，咬着后槽牙低声训斥。
林有有扬起眉毛，苍白的脸上俱是冷漠：“好处？我得不到的，就毁了他。”最后一个字吐出，林有有突然绽放出一个癫狂的笑容，面上凄厉如鬼怪。
“你疯了？”王漫妮也靠了上来，“你口口声声说爱他，就是这么个爱法？”
“爱？”林有有的眼神有些涣散，“他也配说爱？为了他我抛弃了所有，我的工作，尊严，体面。他呢？把我像团抹布一样丢掉了。”林有有的眼神突然凌厉的扫过钟晓芹：“还有你！你们！不是不让我好过吗？我就毁了你们。毁了你们的一切！”林有有的声音越来越大，“许幻山！始乱终弃！狼心狗肺的负心汉！钟晓芹！你背着闺蜜勾引男人，狐狸精！就是你们！欺负我一个人在上海，无依无靠，肆意打骂，大家看啊，看我这一身的伤！都是她们打的！许幻山他欺骗我的感情，让我不知不觉做了情妇！毁了我的一辈子！”
眼看着周围聚过来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钟晓芹也不能再放任，由着她在大庭广众下胡说八道了，用力要将她从树上扒下来。就在这时顾佳冲了出来，对着林有有就是一个大嘴巴，林有有身形一晃，双手松开了树干，整个人趴在了地上。
“林有有！你若再敢来烦我的家人，我们就法院见！”王漫妮忙上去拦住顾佳，低声在她耳边说：“你别冲动，这么多人看着，怕对你不利。”
林有有在地上趴了好一会儿，聚集过来的人已经里三层外三层的将四个女人围了起来，林有有突然厉声大喊，就朝顾佳扑了上去，钟晓芹连忙也奔向顾佳要帮忙阻拦，哪知林有有只是将将蹭到了三人的衣角，突然人就向外飞了出去。钟晓芹条件反射的去拉林有有，却扑了个空。
林有有自由落体似的跌到了三步开外，可与前次跌倒不同，这次从下腹部渗出了大片的鲜血。
钟晓芹等三人皆被突如其来的场景惊呆，只空余林有有尖锐的喊叫：“我的孩子！！！”
王漫妮最先反应过来，跟钟晓芹使了个眼色，趁人不备拉着顾佳就往外跑。钟晓芹想上前去查看林有有的状况，却被混乱的人群冲的始终不能近身，不知是谁叫了救护车，林有有很快被抬走了，只剩下一地的鲜红。
围观的人群渐渐散去，钟晓芹心中混乱的厉害，她总觉得今天的事情哪里透着不对，明明她们三个就没有碰到林有有，她为什么会飞出去？还这么巧就当着所有人的面落了红？
钟晓芹蹲身去检查地上的血迹，味道腥锈，是鲜血没错。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救护车！对，刚才根本没听到救护车的警铃声，只有三个人穿着白大褂就把林有有抬走了，这事不对，她们恐怕是着了道了！
想到这里钟晓芹也不敢再耽搁，她要回去跟顾佳商量商量，如果这是一个局，那林有有一定还有后手。
果然第二天，#富太太殴打小三致当街流产#的话题空降本地热搜榜首。
“许总，潘总那边的订单说要暂停一阵子。”
“许总，广州那边的原料厂催咱们付齐尾款。”
“许总…”
这一早上许幻山也是交头烂额，下游的订单停产，上游的供应商催款，原本就紧张的公司资金链眼看就要断裂。
顾佳那边也很糟糕，因为热搜中的富太太已经被人人肉搜索出来了，连她的茶厂和曾经她想巴结太太圈的行径都被扒出来，如果不是住在高档小区，恐怕她家楼下已经团团被人围住。
“她这是有预谋的。”顾佳一掌拍在桌子上，“这些所谓现场照片，张张都是我的正脸，林有有一点都没暴露。”
“如果真的是记者，又怎么会那么巧的出现在现场呢，你看他这些照片，连个遮挡物都没有。”王漫妮的眉头也紧紧的皱在一处。
“我也去找了，那颗大树恐怕是林有有一早就选好了的，幼儿园附近，只有那一处是监控死角，只有邻街的一个便利店的镜头，拍到了林有有飞出去的一瞬间，反倒是对我们不利的证据。”钟晓芹从昨天事发就一直在跑这个事情，可跑了一整天也没什么头绪。“你问许幻山了吗？林有有真的没怀孕？”
顾佳肯定的点头，“我了解许幻山，事情都发展成这样了，他没有必要骗我。”
“这件事是不是真的现在也没有用了，大家相信的才是真的。”王漫妮摆了摆手。“我觉得事到如今，不如想想怎么扭转舆论风口。顾佳，你不是认识一些大V吗，能帮你发发微博试一下吗？”
“今早第一时间我就联系他们了，这些大V都很爱惜羽毛，这种事情，他们不掺和的。”顾佳一时也没了办法，但看到另外两人也愁容满面，主动安慰道：“你们回去吧，我相信行得端做的正，这事不是真的，传两天也就过去了。”
王漫妮还想再劝，钟晓芹偷偷冲她摇了摇头。两人离开顾佳家以后，王漫妮才愤愤的道：“真是贱人多作怪！”
“让她冷静一下吧，我们也再回去想想办法。”钟晓芹叹了口气。后面的事可真是难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