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叔终于可以出院了,医生嘱咐回去好好修养,毕竟年纪大了。
庄严忙前忙后将王大叔和秀英送回了家,安顿好,这才长吁了口气。临走前他忽然想起还有重要的事情,木然的面向门外站着。
“你咋了?”秀英问。
庄严缓过神来,深呼吸一口气,突然转过身,吓了秀英一跳。
“叔”庄严突然开口,王大叔本在收拾炕上的衣物,被突然唤了一句,也有些惊愕。
“咋?”
“叔!我想娶秀英!”庄严鼓足了勇气说出口,脸涨的通红,话说出口的气势把自己都吓了一跳,仿佛不是询问,而是告知一样。
秀英被他突然的举动惊到了,自己在店里只是找了个借口随口一说,没想到庄严这么快就像爹提这个事情。
她有些慌乱的拉了拉他的衣角,又不知所措的看向她爹。
三人中反倒是王富贵最淡定,他停下手里的活儿,坐直了身体。
“太突然了,俺爹还不知道呢!”秀英背过身,面向庄严,小声嘀咕道。
庄严像是没有听见一样,对秀英的话置若罔闻,又再一次鼓足勇气说,“叔,我喜欢秀英,我想娶她!”
秀英紧闭着眼睛,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
终于,王大叔开口说话了,“你爹娘同意不?”
这一句直击要害,问的庄严哑口无言。
“他......他们......会同意的,我......我还没......”庄严结结巴巴的说。
“小庄啊,你是好孩子,俺们秀英是村里的娃,又......唉,又是个苦命的,你俩要是好了,俺也不拦着,只要你真心对秀英,待她好,俺没意见。就是这话说回来,婚姻大事,还是要问过你父母的,你说是不是?俺也不希望自己的女儿嫁过去受气不是?”王大叔轻言细语的讲自己的想法娓娓道来。
秀英眼眶通红,眼泪吧嗒吧嗒的滴落到地上。她明白爹说这些是为了她好,爹不舍得她再受委屈。
庄严低头见秀英掉了眼泪,心中疼惜,也不免自责自己的鲁莽,没有说服自己的父母就贸然行动。
“好了!”王富贵开口说,“回去问问你父母,他们如果同意,俺没意见。俺们家也没那么多说道,什么彩礼乱七八糟的通通不需要,只要你俩能好好过日子比啥都强。”
庄严默默点头,心怀愧疚的扭头跑开。
回到宿舍,他马不停蹄的找到纸笔,给陈春英和父亲各写了一封信,表达自己的想法和决心。直到信寄出的那一刻才松了口气,但是在得到父母的同意前,他实在没脸去见秀英。
马上要开始春耕前的准备工作,庄严整日跟许明、大光他们一起整修拖拉机和农机,身上脏兮兮蹭的一块块机油,脸上也黑乎乎的。忙碌充实的工作让他很安心,但是却迟迟没有等到父母的回信,他有些慌乱,又趁休息时给哥哥庄杰去了封信询问情况。哥哥庄杰很快回信了,说母亲还是不同意这门亲事,父亲还没有休假,并希望他今年秋天能回来参加自己的婚礼。
庄严收到回信很失落,自己仍然没有说服母亲,如何向王大叔交代,如何像秀英交代。他之前以为他可以不管不顾父母的态度,但是他忽略了秀英的处境,自己想法太过天真了。他打算秋天如果忙完了秋收就回家一趟,跟父母好好谈谈自己的婚事。
春耕结束后大光就要和杨雪结婚了,如今的大光每天如同打了鸡血一般,充满干劲。连年的劳作他早已不是刚来时那个瘦弱的男孩了,现在的他皮肤黝黑、身上腱子肉一块一块的,壮实得很。
“哥,我妈给我来信了,说等我结婚的时候她和我爸都过来!”大光一边干活儿一边兴奋的说。
“好事儿啊!”
“我们新房在县里,我就不打算让他们来咱村了。”大光略有些失落的说。
庄严停下手中的活儿,问道,“为啥?”
“我怕他们来了一看咱这条件这么艰苦,心里难受。”大光挤出一丝苦笑。
庄严明白大光长大了,不只是看上去,心里也成熟了。
他想了想,没有多说什么。
冰雪消融、天气渐暖,春耕如火如荼的进行着,有了拖拉机和农机的加持,耕种的速度快了很多,虽然拖拉机和农机的数量不是很多,但是在春耕过程中起到了很大的作用,耕种面积逐年递增。
休息的间隙,庄严从上衣口袋里掏出纸笔,专注的写写画画。大光凑上前看了半天一头雾水。
“这啥啊,哥?”大光忍不住问。
“没啥儿,随便画画,我像试着看能不能设计出个播种机的图纸。”庄严没有抬头,仍然认真的画着心中的构想。
“播种机?是啥?你见过?”大光不解的问。
“没见过,既然收割能用机器,播种我觉得也可以,就是还没太想通。”庄严叼着笔,微微皱着眉。
“那你慢慢想吧,我歇会儿去!”大光也听不懂看不懂的,悻悻得离开了。
在机务科的那段时间,庄严看了不少农业机械的图纸,看似复杂的机器背后都是环环相扣的机械原理和元件。于是他尝试自己设计,但这确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他已经连续勾勾画画了半个月了,却总是卡在一些地方思考不出如何解决。他也问过许明,他是这些人里最懂机械的了,但是似乎他只对各种车比较在行,其他方面确实帮不上什么忙。于是,庄严的设计渐渐停滞下来。
如今大古洞村虽然有了一些机械的加持,但大部分人还是需要按部就班的从事传统的劳动,用脚步丈量每一寸土地。汗水落在这片广袤的大地上,滋养了万物,虽然疲惫但甘之如饴。
知青们也不再是之前的毛头小伙儿,分不清五谷杂粮、也提不起铁锹、镐头。经过这几年的劳动,知青们一个个都已经是经验丰富的劳动能手了。
在还不谙世事的年纪就来到这片土地,懵懵懂懂就要独立生活、照顾自己,简陋的条件、恶劣的环境催促着青年们迅速成长,为新中国的建设添砖加瓦,为北大荒的蜕变倾尽绵薄之力。